第一千零五十章 道心(2/2)
……
这一番话,说得所有宗门天骄脸色苍白,心中骇然。
他们此前,从未听过这类话,也从没有人,这么跟他们说过。
尽管他们此时,也未必真正听懂了墨画到底在说什么。
但这一番话,却如烙铁一般,一字一句,深深烙在了他们的心底。
很多天骄的命运,也在无形中,被彻底改写了……
只是他们此时还不知道,包括墨画自己也没料想到……
……
墨画说完这番话,就没再多说什么。
而四宗八门十二流的数百天骄,也安静了下来,按照墨画说的,精心凝神,不再动欲念,不再起杀意,不再有争胜之心,也不再有口舌争执……
墨画见他们都“老实”了,也就放心了,他要考虑接下来的行动了。
墨画的目的,倒也简单:就是将这所有人,都救出去。
大阵还在运转,邪气还在加深,邪祟也在壮大。
他自己倒还好,从来只有他吃“邪祟”的份,还没邪祟敢在他这个“太岁”头上动土。
如果有,那也都被他给“吃”了。
但其他人不行,再待这么下去,一旦阵法运转到极致,邪念深重如海,血水成雾,邪祟成雨,神道阵也护不了他们,所有人还是要死,包括他太虚门的小师弟们。
哪怕是宗门的翘楚,也还只是血肉修士,邪神的污染,对他们来说,还是太过致命了。
“可如何离开大阵”
“这座大阵内部,到底有没有人‘监控’”
“自己这些人的一举一动,到底有没有人管”
“操纵大阵的人是谁,又在哪”
“是那个屠先生”
“可那个屠先生又在哪,为什么到现在为止,都不曾露面”
墨画皱眉。
眼下被困阵中,线索太少,他只能根据自己,曾经身为一品五行屠妖大阵的主“设计”阵师,兼主“执行”阵师的经验来推断:
首先,大阵肯定是有人操控的。
而操纵这大阵的人,必然是阵师,而且是邪阵师。
屠先生应该是主建大阵的人。
但现在操纵大阵的人,却未必是他,因为他肯定还有更重要的事去做。
这是在乾学州界,在大世家,大宗门眼皮子底下,搞出来的邪道大阵,一经激发,血气漫天,必然会遭到乾学各方势力,包括道廷司的严厉打击。
屠先生即便能应付过来,也肯定分身乏力。
更何况,这邪道大阵的目的,墨画不用想都知道,肯定与大荒之主的复生有关。
为了让大荒之主复生,必然涉及到一个巨大的邪神仪式。
身为邪道大阵“主阵师”,兼邪神仪式的“主祭师”,屠先生肯定非常忙,很多事都不一定照看得过来。
而自己身处的地方,肯定不是邪道大阵的全部。
既然是邪道大阵,肯定没这么小,眼前的场景,包括枯林血沼等等,顶多是整副邪道大阵,一部分封闭的复阵区域。
而且,这个区域,是真的完全“封闭”的,否则自己搞了这么多动作,早就应该被察觉了。
那些邪神的爪牙,也应该早就有所动作了……
这种“封闭”,估计与邪神本身的祭祀有关。
邪神“进食”,肯定不希望别人看到。
可正因为是完全封闭的,一些阵纹和阵法结构,也都十分隐晦,很难察觉,一时无从下手。
自己这些人,也不大好出去。
“有点麻烦了……”
墨画沉下心来,根据自己的阵法造诣,一步步思索:
“邪异只是表象,阵法的内在逻辑不会变……”
“大阵内在的阵法,不可能完全封闭,彼此之间,必然存在着某种联系……”
“这复阵若是大阵的一部分,那必然有一条阵枢,与大阵的主阵枢联接……”
“而这条阵枢,必然有对应的阵媒。”
“邪道大阵的阵媒,应该是……”墨画心头一颤,“白骨碑”
曾经他和荀子贤长老,在雁落山,见过的那些白骨碑
墨画眼眸一亮。
他开始盘腿坐在地上,放开神识,悉心衍算,感知邪力的流动,揣摩着阵法流转的节点,以及邪力的承载路径,片刻后起身,径直走到一处枯林旁,指着一棵血色枯树,对众人道:
“把树砍了,把根刨了,掘地三尺,找一块骨碑……”
众人不解,但还是按照墨画说的做了。
至于为什么,他们也没让墨画解释,反正墨画解释了,他们也未必听得懂。
众天骄一齐联手,很快便截断了大树,焚掉了树根,又向下挖了三尺,见到了地下的白骨碑。
地脉一片血色。
白骨碑在浸在血色之中,借地脉邪力遮掩,常人根本不可能察觉。
墨画仔细观察着白骨碑上,不断蠕动的血色阵纹,片刻后心中一跳,发现这些邪纹,竟脱胎于四象妖纹,甚至一部分,还是四象“龙纹”的变种。
这的确是屠先生的手笔。
而经过墨画这段时间,对龙图归演的研究,四象妖纹,以及四象龙纹,在墨画眼里,已经算是“老朋友”了,无论是拆解,还是溯源,都简单了许多。
邪阵墨画的确是没法画,但根据阵纹联系,判断阵枢流向,倒没太大问题。
之后墨画,就一边走,一边衍算,将沿途所有,用来承载阵枢的白骨碑,都给掘了出来。
终于,挖了十几块骨碑之后,对阵枢流向,已然了然于胸的墨画,来到了这些骨碑的“根部”,也就是邪道阵枢联接的节点。
一处平平无奇的山洞。
墨画神识扫过,确认安全后,这才进了山洞。
山洞狭小,四处全是石壁。
墨画感知片刻,找到右侧的石壁,用笔画了几个大“x”,转身对敖峥几个体修道:
“给我拆了,动静小点。”
敖峥不乐意,但还是按墨画说的做了。
他是龙鼎宗之中,仅次于敖战的天骄,龙鼎炼体决功底极厚,龙精虎猛,劲力极强,看似坚硬的石壁,在他手里,跟“豆腐”一般。
石壁被这样,被敖峥几人给拆掉了。
随着石壁破裂,碎石簌簌落下,突然血色一闪,一张恐怖的血盆大口,猛然向众人吞来。
这是一只巨大邪祟的巨口。
敖峥什么都没看到,但一股彻骨的寒意,却涌上心头,想退却不知该往哪里退。
便在此时,早有准备的墨画,手指点在眉间,眼中锋芒一闪,神念化剑斩过。
金光一闪即逝,邪祟瞬间被抹杀。
血色消散,连带着彻骨的寒意,也彻底消退,敖峥这才缓缓转头看向墨画,虽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但心有余悸,眼中满是震惊。
“我进去看看。”墨画道。
敖峥他们没说什么。
但令狐笑和司徒几人,有些担心,“小师兄,我们随你一起去。”
墨画摇头,“放心,我一个人去,更安全些。你们待在这里,不要走动。”
墨画嘱咐过后,身形渐渐淡去,就这样消失在了众人的眼前。
众人神情凝重,心中忐忑不安。
而另一边,墨画走进石壁的甬道,沿途全是大大小小的邪祟,畸形怪状,丑陋可怖,凶残无比。
若不是墨画,换做任何其他修士进来,只一瞬间,识海就会被邪祟争相啃噬殆尽。
但现在的情形,就反了过来。
墨画刻意收敛了气息,表现得像是一个普通的,平凡的,血肉孱弱,人畜无害,但神识充盈,醇厚甜美的少年修士。
无数邪祟,对他垂涎欲狂,前仆后继,发了疯一般,钻向了他那毫不设防的识海。
而后全都被识海之中,纯金之体的墨画,一把攥住,瞬间捏死,顷刻炼化,炼成纯净的念力,滋补着自身的神识。
就这样,墨画一边以身为饵“钓鱼执法”,一边隐着身,向甬道尽头走去。
不知走了多久,墨画终于走到了甬道的尽头。
甬道的尽头,被阵法封住了。
墨画以神识御墨,神不知鬼不觉地解开阵法,而后放眼望去,便见甬道末端,连接着一座阵枢大殿。
大殿的内部,阴森血腥,熙熙攘攘,全是手执人骨笔,蘸着人血墨,以人皮为纸,画着血色狰狞阵法的……邪道阵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