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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节(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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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眸中闪过坚毅之色,悠悠道,“伺候我更衣吧!”

奼紫、嫣红眸中闪过诧异之色,不敢辩驳,忙上前伺候顾嘉辰换上一身绛红湖绸大袖衫,抹上胭脂水粉,对镜绾了一个堕马髻。顾嘉辰揽着妆台上的六神铜镜自照,转头问道,“嫣红,你说我今儿美么?”

嫣红道,“大娘子自然是芳姿国色。”

“那,”顾嘉辰悠悠问道,“你说是我美,还是三妹妹美?”

“自然是大娘子美,”奼紫毫不犹豫道,“娘子体态雍容,艳压海棠,三娘子体弱年幼,尚看不出什么风华来。如何比的上大娘子您?”

顾嘉辰吃吃一笑,冰凉的指甲在奼紫光滑的脸蛋上滑动,“真是个会说话的!”扶着嫣红的手站起来,“走吧,咱们给三妹妹捧场去。”

松绿色的步障重重叠叠,美人鲜花绘在其上,花骨劲瘦,与院子中错落摆放的几株海棠花相映成趣。顾婉星一身鹅黄色的湖罗裳子,娇柔犹如早春的迎春花,如同蝴蝶穿花一般在花厅中穿行,盈盈招呼道,“姐姐们莫要拘束,若有事情,可以吩咐下人。”

游雅笑着应承,“知道了!”

顾嘉辰从外头步入馆门,望着花厅中开怀微笑的怡然自得的各家女客,一双美眸微微的眯了片刻,柔声扬道,“三妹妹,你可在么?”

厅上的女客们被声音惊扰,静了下来,转头望着馆门前的顾嘉辰,不自禁的静默下来。当年延州之事,长安权贵少女多半听了一些,对于顾家这对姐妹之间的龃龉或多或少知道一些。

顾令月回过头来,见顾嘉辰立在门外,目光登时幽暗。

顾嘉辰袅袅走到花厅上,福了福身笑道,“三妹妹,前些日子,愚姐这些日子,今日我是特意过来向妹妹诚心赔罪的,想来妹妹是个玲珑心肝的人儿,定不会怪愚姐吧?”风姿嫣然。

顾令月垂眸,她对顾嘉辰这样的一类人一直不喜,顾嘉辰就像是那一团绵絮里藏着的针,你仔细追究下去,她总是能够找到语言冠冕堂皇的为自己辩解,且她不担一丝责任,反倒显得你咄咄逼人;若不追究的话,她又能够将你恶心的紧。

“怎么会?”她浅浅道,面上淡漠的微笑犹如蒙了一层面具,“不过是打闹之言,莫非我在姐姐心中,竟是个心中计较的?”

“那就好,”顾嘉辰似是松了口气,盈盈笑道,“果然三妹妹是个心好的。”目光在堂上一扫,“今儿棠毓馆可真是热闹,妹妹是在办春宴吧,”凝了凝,“介意姐姐来参加么?”

顾令月垂眸,面上露出淡淡微笑,“大姐姐说笑了,妹妹既给大姐姐送了帖子,自然是欢迎大姐姐过来!”

顾嘉辰局促一笑,“那愚姐就领情了!”款款入内,在厅中的一张海棠藤凳上坐下。抬头环视了厅中说笑的众位少女一眼,笑着道,“今儿有劳,我家三妹妹体弱,这些日子多谢各位娘子照顾。今儿顾家办这场春宴,我这个做姐姐的代替妹妹谢过各位娘子了!”端着姐姐的架子,竟是一揽子便将这春宴的筹备给拢了一半到自己身上去了。面上笑容真挚,半分也不违和。

游雅等人不禁侧目去看,见顾嘉辰面上笑容端妍,不由无语,别开头去。

顾嘉辰遭了冷落,也不觉尴尬,坐在厅中笑意盈盈。廷中海棠花开的碗口大,有着各色花泽,花相反复,艳丽灼灼。众人见了,不由交口称赞。“这几株海棠花开的倒真好,和棠毓馆的馆名相映成趣呢!”

“司娘子真是好眼光,”顾嘉辰一笑,信步走到厅阶海棠花畔,介绍道,“这几盆海棠花可都是三妹妹前往惜园向玉真公主借来的,都是花中珍品。司娘子刚刚赞的这盆变色海棠,共有三个颜色,早晨是乳白色,正午阳光正射的时候是深红色,到了傍晚又变成浅红色,神奇非常。据说是公主十年前在华山修道之时,在华山深处一处险峻山谷中发现,费了无数人力、物力,方移植回长安。”又走了右手侧,指着另一盆吊钟海棠,“这盆吊钟海棠更是珍奇,所以海棠花苞都倒挂在枝头,形如吊钟,因此得名,乃是王乐丞重金所购,敬献给玉真公主。花色淡绯,缘缀点点红痕,稀奇之处,当真可堪称天下仅有!”

众人静默片刻,瞧着顾嘉辰信手由之,竟是立在顾令月的棠毓馆中,对着春宴上的女客介绍起廷中几盆海棠花的来历。

“三妹妹,”顾嘉辰转首望着顾令月,盈盈笑道,“我说的没错吧?”她声音甜美,介绍的也颇为生动,一款唱念做打的样子,表现出和顾令月一副姐妹情深的模样。

程绾绾干巴巴笑道,“原来这些海棠花还有这么大来头啊!”一时间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觑着顾令月,弄不准顾氏姐妹之间的关系。

不怪她一时迷糊,其实当年旧事模糊,毕竟顾嘉辰和顾令月有姐妹之亲,许是当真捐献前仇,做了一对相亲相爱的姐妹——今日赴宴的闺秀皆是顾令月的交好朋友,自然是依着顾令月的态度对待顾嘉辰,此时拿捏不准,便瞥着眼睛瞧着顾令月。

顾令月凝眸半响,唇角泛起微微笑意,上前一步,牵着顾婉星的手,笑着向众人介绍道,“各位姐姐,这个是我的二姐姐,芳名唤作婉星。”

刚刚宴会开始的时候已经相互介绍过。宴上众人已然知道顾婉星的身份。顾令月却当着众人的面再次介绍顾婉星。众人便都清楚了顾令月的意思。顾家的这一对堂姐妹,顾令月更亲近的是二房的顾二娘子,而非同父的顾大娘子了!纷纷与顾婉星示好,笑着道,“原来是顾二娘子呀!”

“婉星,真是个好听的名字,”徐珍笑着道,问顾婉星道,“顾二妹妹,你出生的时候是晚上么?”

顾婉星自来是小家碧玉,何曾被这么多个大周贵女注目过,一张脸登时泛红,闻言腼腆一笑,“是的!我出生的时候是子时,天上一丝云都没有,我阿爷瞧着当时星空十分美丽,便给我取名字叫做婉星。”

“徐表姐,你可不许欺负我二姐姐。”顾令月笑着道,“你别瞧着我二姐姐腼腆,其实她性子很好,人也孝顺哩,我十分喜欢哩!”

徐珍闻言不由更细,盈盈笑道,“我挺喜欢顾二娘子的纯真烂漫,每年初夏十分我会在渭水别院开赏荷宴。顾二娘子可有兴趣前往?”

顾婉星怔了怔,登时雪白的脸庞便因为兴奋而涨得通红,急急道。“我自然是愿意的!”

也难怪顾婉星这般兴奋。这些年,韩国公府因着顾鸣当年旧事之故见恶于皇室。顾婉星家世寥落,性子也不过平常,平日里难得得得长安贵女看重。今日里却被高密公主的女儿徐娘子当众邀请参加赏荷宴。要知道,高密公主渭水别院的赏荷宴上可是有众位贵妇参加的,自己若是能得了一星二点儿的看重,日后的婚事也可能便有了着落。

她心中清明,知道自己今日出的风头,都是因着堂妹顾令月的缘故,不由得瞟了顾令月一眼,心中充满了感激之情。福了福身,温婉笑着道,“其实三妹妹对我夸过了,我哪里有那么好,不过徐娘子的赏荷宴我是很想去的,到时候还请徐娘子多多照顾。”

“好说,说好。“徐珍笑着道。

一时间春宴欢声笑语,众人言笑晏晏,便都将顾嘉辰撇在一边。也难能顾嘉辰面皮够厚,到了这般田地,竟能一直坐在宴席上端着端庄的笑意,撑到了最后!

春宴散去,棠毓馆中座残茶冷,杯盘迭放。一众丫鬟精疲力竭,精神却处在奇异的亢奋中,“今儿个瞧着大娘子的脸色,心里可高兴呢!”

“可不是么?”瑟瑟笑着道,“最后大娘子离开的时候,脸都绿了!”

“咳。”身后传来陶姑姑的咳嗽声。陶姑姑走出来,瞪着叽叽喳喳的丫头们,绷着脸道,“主子的话是你们在背后能够议论的?还不住了嘴,好好做活。”

“姑姑,”慧云乖巧道,“奴婢等知错了!奴婢就是气不过,其实心里知道轻重,只稍稍说几句,在外头不会透了口风的!”

陶姑姑眼中露出一抹笑意,“好了,明个儿就要回公主府了!你们这些个孩子,要早早把行李收拾起来。”

提起即将要回阔别月余的公主府,众位大小丫头心里就有了一种如同要回家的冲动,俱都欢呼起来,“姑姑放心吧!”红玉笑着道,“奴婢这就麻利收拾行李,保管明儿一早准准的出现在府门前,绝不会误了出发的时辰。”

顾令月靠在窗前,透过棠毓馆的次间窗前,从撑开的支摘窗看着廷中错落摆放的海棠花,这些海棠花或秀致,或明艳,在枝头招摇春风,美艳蘼芜,少女心中却无雀跃欢喜之意,明丽的荔枝眸中盛着脆薄的伤感。

“小娘子,”莫凌云瞧着顾令月这般神色,心中酸楚,笑着劝道,“好容易将春宴应付过去了,你不高兴么?”

“高兴?”顾令月道,“有什么好高兴的?”

那一日,秦老夫人来公主府接自己回府,将她抱在怀里痛哭,说这些年都想着自己,她为着自己能够平安归来,在佛前求了足足八年。她听着大母哭泣的声音,感受着大母望着自己慈爱的目光的慈爱,心中感动不已,总是觉得,便是阿爷不疼自己,大母对自己总是有几分慈爱的!

到了顾府后,大母面上的笑容依旧慈祥,对着自己的话语也是殷殷体谅,仿佛将自己疼到骨头里去了。她本该感激万分的,却不知怎的,却从大母身上渐渐感受到了几分晦涩之意。

疼爱这种东西,若是真心付出,总会让人感受到的!就如这一次春宴,大母若当真心中疼她,就该体谅到她的难处。这些日子,顾令月一直在等大母开口为自己解围。或是做主令顾嘉辰返还海棠花,或是想方设法为棠毓馆补上一批名品海棠。哪怕是再退一步,开口做主为棠毓馆改个名字,也便算的上是为自己这个孙女一片心意了!

可是,她等了又等,一直等到春宴将近,秦老夫人却始终保持沉默,没有发话。

“小娘子,”莫凌云担忧的望着阿顾,“你这是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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