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六章 破釜沉舟(1/2)
暴雨倾盆而下,肆意抽打着古老的街道,激起的水花带着泥土的腥味弥漫开来。n
街道一角,一具尸体横卧屋檐之下,雨水顺着他的身体流淌而下,与地上的血滩汇聚成一滩浑浊的血水。n
整个世界被暴雨和死亡笼罩,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来,每一滴雨水都像是沉重的叹息。n
骤然。n
“尸体”睁开了眼,如同即将溺亡的失水者一般急喘大气。n
——我昏迷了?n
——昏了多久?n
无得仰面朝天,看着漫天倾下的暴雨,用了一息时间想起自己是如何昏迷,又如何倒在这里的。n
答案就在三丈之外。n
三丈之外有什么?n
有一个人。n
方白鹤。n
在方才那场触目惊心的血腥搏杀中,正是方白鹤的一记重掌将无得击飞至三丈外的屋檐下,又短促地昏迷了数息时间。n
无得缓缓吐出一口气,同时缓缓咳出一口血。n
他艰难地抬起头,看着胸前那偌大的乌黑掌印,有些庆幸方白鹤没有用腿攻击自己——经猛毒强化之后,方白鹤的肌体已远远超出人类能够锻炼的极限,腿部骤然爆发的蹬踢之力足以一击洞穿他的躯干。n
其实无得还是应该感谢他自己,若非他在搏斗中以断棍刺穿方白鹤的左脚踝,以致于方白鹤只能一足独立,他方才必然要丧命在对方脚下。n
无得又喘了几口气,待到恢复些许力气之后,又挣扎起身靠住墙根,这才抵着沉重的眼皮望向犹在雨幕中的方白鹤。n
方白鹤也正看着无得——用那只被无得以“禅刀指”刺破左目后仅剩的右眼,用那满是不甘、满是怨恨的右眼。n
无得笑了,其中三分疲倦、三分嘲讽、四分挑衅。n
“你累了么?”n
无得正想眨眨眼以示挑衅,转念一想又怕自己就此一闭不睁,只好硬撑着说道:“你不是要杀贫僧么?贫僧现在就坐在这儿,动也动不得,简直好杀极了,所以你又为什么跪在那里不动?”n
因为方白鹤不能不跪。n
随着毒效渐退,疲倦已如海啸般铺天盖地淹没他的周身,方才急剧膨胀的身躯也在这一刻缩成一节节拼凑而成的枯枝。n
失去全身上下所有肌肉力量的方白鹤,等同于失去了身体的控制权,所以他焉能不跪?n
他又焉能杀无得?n
他杀不了无得,难道他的同伴也杀不了无得?n
杀不了。n
方白鹤的周围,正横七竖八地倒着十具尸体——算上先前战死于仙子汤上的百毒门坛主,此来独尊门总舵助战的三十八位百毒门坛主已殒命三十七人。n
方白鹤是仅剩一人。n
可是,他这仅剩一人也很快倒在了雨中,夺走他性命的不是无得,而是那令他战力激增的剧毒。n
“阿弥陀佛……”n
遥望着方白鹤至死仍瞪的浑圆的双目,无得吃力地念出四个字,每念一字便要呛出一小口血沫。n
眺目望去,街道上已伏满姿态各异的尸体——有两侧屋舍中的弩手,也有正道联军中的义士。n
令无得欣慰的是,此刻的局面已彻底倾向于正道联军一方,这西街战场再过片刻便可告捷。n
更令无得欣慰的是,他此刻正倚坐在一个无人可见的死角,没有一个弩手的弩箭可以射到仿佛只剩半口气的他。n
正当无得由衷欣慰之时,突见一个弩手自屋顶摔落,随着“咔嚓”一声摔断一条腿。n
这弩手抱着腿便要痛叫,可才张开嘴便见看到两丈外正有一个倚墙斜坐着的长发僧人。n
弩手虽然不知无得的来历,但他好歹目睹了无得与百毒门十一位坛主的先前那一番血战。n
极致的恐惧竟令他一时忘记了断腿之痛,也忘记了放声惨叫。n
可他随之发现这僧人只是若有深意地看着自己,身体却是一动不动,若不是胸膛还有微弱的起伏,简直与死人无异。n
——莫非他……n
弩手的眼神变了,恐惧变成了狂喜。n
——真是怕什么就来什么!n
无得默默叹了口气,心想这不过是一个弹指即可击杀的小角色,但他此刻偏偏连一根手指都动不了。n
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名“小角色”慢慢地搭箭上弦,再将箭头瞄准自己。n
骤然!n
一道寒芒自天而降,如疾闪的流星般正中弩手手中的弓弩!n
弩手满面错愕,只看到自己手中的弓弩与即将射出的弩箭同时四分五裂,然后才看清那突降的寒芒原来是一把刀。n
昊渊刀!n
见状,无得的眼睛已弯成一对月牙,满面的笑颜也如鲜花一般灿烂——昊渊在此,说明夏逸便在此处。n
果不其然。n
下一刻,夏逸如变戏法般出现在街道上,出现弩手跟前。n
他甚是干练地拔起昊渊,又极是简单地收刀归鞘——他收刀之时明明没有做出任何多余的动作,但无得的眼睛却捕捉到一抹极短、极快的刀光。n
这刀光一闪而逝,正如前一刻还试图射杀无得的弩手一般,他的生命也随着刀光的消散而一同逝去。n
“难得难得……”n
夏逸不紧不慢地来到无得身前,皮笑肉不笑地说道:“你会落得如此狼狈的模样,真是难得见到。”n
无得白了他一眼,道:“贫僧只剩一口气了,你这条毒蛇就不能说些好听的?”n
夏逸笑道:“无得大师不愧为当世活佛的高徒,果然心怀慈悲、胸襟若海,在这武林危难之际身先士卒、力敌群魔、不惜一死……”n
“够了够了!我还没有死!”n
无得嘴角一抽,感慨道:“你还是莫要再夸了……听你夸人,简直比骂人还要不堪入耳。”n
夏逸哈哈一笑,接着说道:“你真的死不了?”n
无得没好气地说道:“你管我是死是活,你不去中央大街支援你的媳妇,跑我这条西街来作甚?”n
闻言,夏逸顿时面色凝重,沉声道:“不瞒你说,我正是从中路赶来的。”n
无得道:“见你这番悠哉模样,甚至还有闲情与我戏言,想来中路的战况必然不错。”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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