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2章 三日 夜谈（2/2）
这一夜晚，草原上同是亮起了篝火。
夜幕繁星闪烁，草原一望无际，在这星空下放眼望去令人心旷神怡，稍有一丝风吹草动都能拨入心弦。
篝火上烤着一只像是恐龙腿的带爪腿肉，在炭火的熏烤下，丝毫没有想象中的腥腻，而是焦黄流油，外脆里嫩，香喷喷的油汁不停流出，顺着嫩肉滴流而下，一把小刀插在其上，仿佛随便割下一块塞入嘴中都能爽翻味蕾。
这一夜，篝火旁除了母子二人倒是还能看见其他的人影，正是天青童子，只不过他站在离二人较远的一颗大树下，背靠树干，手中拿着一只焦脆的大腿肉，缓慢地啃食。
即使是吃东西的时候他的神色也是那样冷峻，闭眼而食，与他那稚嫩的黄肤外表显得有些格格不入。斜靠的站姿也是格外成熟，倒并非是故意耍酷，只是那是源于血脉中一种举手投足的高冷。
像是一个冷漠的保镖。
篝火旁，元古列扎端庄促膝而坐，鲜有的温柔地道：“差不多熟了，自己动手扒肉吃吧~”
值得注意的是，今夜倒未看到林燮的面孔，只看到一个满脸缠绕白色绷带，只露出一只眼睛的少年。
他的一只手臂也是全部缠绕着绷带，打起了石膏，横在胸前，想来是摔到地上骨折了吧。
当闻得元古列扎的声音时，他另一只完好的手伸向烤肉，不过他伸出的同时，手掌却是在不停的颤抖，那唯一一只裸露出来的眼瞳也是在剧烈的抖瑟，像是在畏惧什么东西一般。
他眼中显露的就两个字，恐惧。
“咋了？动手抓呀，咋杵那不动呢？”
闻得她的声音，林燮不禁咽了口唾沫。这女人，恶魔啊！
杀人诛心。
话不多说，二人便是开始吃起，林燮也是咬着手中横抓的腿肉，缓缓嚼食。
篝火明亮亮的升腾，气氛安静了许多。
过了良久，某一刻，林燮抬起眼，瞟了眼面前同是在吃着手中肉的元古列扎，眉眼冷淡，收回目光，然后忽然出声，打破了安静的气氛。
“喂。”他淡淡的叫道。
见得前者出声，元古列扎也是疑问，兴朗的回应道：“怎么了？”
“其实这几日我心里一直在想一个问题。”林燮停下嚼食，低头看着自己手中吃到一半的腿肉，沉思而不解的道。
“什么问题？”元古列扎一脸好奇的问道。
“你脾气这么暴躁，我爹他到底是怎么看上你的？”林燮显然对此充满了万分的不解。
元古列扎倒未生气，反而一脸勾着林燮的模样，笑道：“你猜？”
林燮并未理会，只一脸认真的道：“我记得在岩浆世界的时候你说过，你是在为族中执行某次任务的时候来到了西北大陆，与人交手被其重创，然后被爹所救，由此相识。这之后他照顾你时你俩互生情愫，你痊愈后便不想走了，后面便有了我。”
“对吗？”
元古列扎唇角含着一种看穿少年一般的云淡风轻的弧度，看着他，片刻后，点点头：“对，没错。”
林燮不置可否，接着道：“爹也确实说过，他是在某次出城狩猎的时候在林中遇见了遍体鳞伤昏过去的你，然后将你带回家进行疗养，最后便是在了一起。”
“你爹说的没错。”元古列扎继续点点头，然后含笑不解的道：“所以你爹都这么说了，那这又有什么问题呢？”
“问题就是，你是元族圣女，乃元族中实力与地位仅次于族长之人，究竟是怎样的任务才能让你亲自出马，不惜踏足九山八海也要来到我们这小小的西北一隅？又究竟是怎样的对手，才能让你受到如此重创，流落昏迷在一处野林之中？”
不等元古列扎说话，林燮一鼓作气的道：“这些问题的答案我能想到的只有一个。”
“我知道这千年来元族一直都在寻找我林家的下落，我也知道元族寻找我林家的目的是为了得到我林家手上的林族圣星，只可惜，他们一直苦寻无果。在这苦寻无果下，元族圣女终是亲自出动了，她来到了西北大陆，找到了林家。”
“而正当她准备将消息带回元族或准备对林家出手的时候，却被人阻拦了。这个能将她阻拦并打伤她的人，这个世上除了那个人，我想不到其他人。”
“千年前，天族族长天云将我幸存无几的林家族人安置在了西北一角，这之后想来也知道，无疑，她在暗中不时监视着我林家。是她，发现了现身西凉城并搜寻林家下落的元族圣女，就在后者有所行动时，她出手了。两者交手间，元族圣女受伤逃走，逃至野林时力竭昏倒，被现任林家族长所救，之后的事自是不必再说。”
也是这时林燮声色愈发激动：“所以，你并非是为其它任务来到西北大陆，而是为了害我林家！为了害我爹！但让你没想到的是，你本打算害的人，最后却救了你！”
林燮声色俱厉，富含指责。
元古列扎笑看林燮，听完他所说后，缓缓抬起手，鼓了鼓掌，笑道：“不愧是我儿，单凭着这一点只言片语与历史背景，就能推理出全部。这般聪敏，可不像你那老实的爹。”
“别叫我儿！我不是你儿子！”林燮斥驳道。
“行吧~”元古列扎对此无所谓，接着坦然的笑道：“不错，你刚说的不错，一切经过确实就如你方才所说。所以呢？你想表达什么？你说的不错，但我说的也没错。我并没有刻意隐瞒些什么，也没有撒谎，确实就是如我所说，在执行一次任务的时候受了伤，为你爹所救，就这，没了。”
见她这一副悠悠然的样子，林燮感到更是气愤，被他说穿，竟是还不知羞愧！被她原本打算害的人救了，难道她不觉得打脸吗？
“不过有一点你说错了。”元古列扎摇了摇纤长的无名指，道：“我可不是输给了天云，我只是那天状态不好，才一时退走，退走的时候被她暗算了。真要说起年纪，我和她可不是同一条水平线的，她可比我大得多了，输赢可不能在这样的基础上去算的。”
说到这她咧起牙气汹汹的笑道：“这么多年过去，再让我碰到她，绝对把她按在地上暴锤！”
林燮依旧气愤。见状，元古列扎感叹一声，道：“唉，行吧，确实如你所说，我是为了寻找林家下落才去往西北大陆，就在我欲将林家一锅端了带走时，天云却跑出来坏我的好事。我与她在虚空位面中大战了一场，那时我的实力稍不如她，被她重伤后逃回林间，为你爹所救。”
“起初在林家醒来时，我的气息十分微弱，跟个普通人没什么两样，想走也走不了，正好你那憨里憨气的爹又察觉不出我的身份，还一个劲的找人为我疗伤休养，同时我也发现，天云出于某些缘故不敢再向我出手，于是我便趁此机会在林家的保护与照顾下好好养伤，打算伤好后伺机将林家全部带走。”
“但让我千算万算都没算到的是，我竟在不知不觉中一点点喜欢上了你爹。”
说到这她的神色渐渐变得茫然，显得呆若木鸡，不知是在为此感到狗血，还是作为一位巅峰强者的悲哀。一种再强者在爱情面前都不得不屈服的悲哀。
亦或是在回忆少女当年的春心萌动，与那记忆中冻结的美好时光。
可是无论是哪种情绪她都丝毫未在林燮面前流露，她的神色仅是显露片刻便是收敛而去，再度云淡风轻的笑道：“让我更没想到的是，最后竟是还有了你。”
“但我也知道，我不可能永远呆在林家，时日一长，族中必定会通过血脉逐渐探知到我的下落，虽然我时刻没忘记自己的任务，但没办法，至亲嘛，血浓于血，总不能真把你们交出去。加上，我也不想往后身边带着你这么一个累赘。”
“嘁！”闻言林燮发出一声不屑。
“所以，在我分娩之日，我佯作难产诈死，同时在胎中便是封印了你的八门以及属于我的那一半血脉，致得你天生元脉不显，在同龄人能够开始修炼元气崭露头角的时候，你却始终元气不显。”
“这就是全部经过。”
最后这段讲述林燮先前已是听过，不过那时他对此倒没什么反响，可这会听到，却是让他对女子感到更为的厌恶。就是这女人，害得他自小元气元脉不显，受尽他人欺负，不知吃了多少苦头。
八门是人类元神与肉身唯一的传输纽带，封印八门，肉身天生接收不到来自元神的元气，自然也就元气元脉不显。
看着少年一脸气愤与仇恨的模样，元古列扎心里一叹，默道：“儿啊，娘的本意只是希望你这辈子能作为一个普通人好好的活着，远离这弱肉强食世界的喧嚣与残酷。重要的是，林族没落已是谁也无法改变的现实，成为六族的板上鱼肉只是时间的问题，哪怕没封印你的八门，任你自由成长，可树大招风，到那时必会引来我族的注目，只会让你爹，与你林家，更早的成为我族的目标。”
“可娘没想到，娘的所为竟让你受了这么多的苦，娘真的好想…好想…”
“给你道个歉…”
但是，她终究没说出口。
至于封印属于她的血脉，自是就为了不让元族通过血脉寻找到林家的下落。
她故作坦荡的道：“哎！但是没办法，既然你已解开八门的封印，并且还走到现在这一步，也就不可能不让你继续修炼了。所以我解开了你的血脉封印，从今往后你就给我好好的待在这元界修炼吧，就如这几日一样，我会好好的磨砺你的。”
她露出一副邪恶而玩味的笑容。
林燮咬牙，双手紧握，满是不甘。
过了一会，他道：“所以，你们一直苦苦在寻找我林家，到底是为了什么？”
元古列扎合眸轻抿笑意，道：“经历了这么多，元族究竟是为了什么，想必你心里应该已经知道一些了吧。”
“是为了我林家手中的林族圣星么？”
林燮冷笑渐而激动的道：“你现在也很想从我身上拿到它对吧？没错，我可以告诉你，这东西现在确实就在我身上，你可以来抢，但我可以告诉你，我就算是死都不会交出去！”
见他这副模样，元古列扎无奈的笑叹了叹，虽然她是要拿到他手上的林族圣星不错，但她并不着急。她相信林燮现在的憎恨与愤怒只是一时的，随着往后日子一久，他会渐渐的融入元族，心也会渐渐的归于元族，到那时为了元族的终极大业，他自是会交出来的。她希望的是，后者心甘情愿。
“好了，时候不早了，明天你还要和我一起去族嗣祭拜，完成认祖归宗，今晚早点回去休息吧。”她并未理会这个在她眼中像是闹脾气一般的固执孩子，随便说了几句便起身。
独坐的林燮一双眼帘疲惫的呆视着夜中闪烁的篝火，心中却是愈发迷茫。
这之后，他究竟该何去何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