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英雄惜英雄（1/2）
第二日傍晚,裴苏以私人身份设宴，在营中款待燕破岳和凌寒。
燕破岳既来之则安之,欣然打算带凌寒赴宴。十三在晚膳前跑到燕破岳的营帐，淡淡只一句：“他不知。”
燕破岳很理所当然的点点头。凌寒对他和十三佩服万分：两人虽为敌对阵营,却毫不尴尬。显然两人之间已有了男人的默契承诺——燕破岳不会对裴苏下手，十三也不会对任何人吐露他们的身份。
夜凉如水，月弯似钩。酒过三巡，宾主尽欢。
裴家三兄妹虽气质迥异,喝了酒,俱是脸颊绯红，透出股质朴可爱的气息。燕破岳本就千杯不倒，清亮的眸始终挂着淡淡的笑意,懒散中透着肆意,叫人看不透他在想什么。
凌寒对酒则是浅尝即止，听得多说得少，不动声色。
裴苏不着痕迹的旁敲侧击，问了几次两人来历，都被燕破岳挡了回去。有一次他甚至问：“我看二位大师的佩刀是朔月与百破，据我所知，朔月多年前已被带往大邺，百破是庞大将军的藏刀。莫非二位大师，与赤刀门也有渊源？”
燕破岳答得干脆：“师父给的。”
他说的是真话，朔月不正是燕鸿鸣给他的吗？可裴苏以为师父指的是玄无，便不再多问。
凌寒寻了个空档问道：“裴将军，蛮人到底是什么？怎么如此厉害！”
裴雪笑道：“大师，我为你解答。”她并无武艺，所以昨日见到凌寒刚劲决绝的刀法后，很是喜欢羡慕，故对凌寒格外友善。
“此处乃北梁与兴安国边境，丛林绵延数千里。自古以来，便有蛮族在林中游居。他们茹毛饮血、生性凶悍、愚昧粗暴，与世人大相径庭。只是他们向来聚集在极北之地，极少南下。
上一次蛮族南侵，发生在三十年前。当时遭殃的是兴安国，兴安向来富饶，那次几乎被蛮族毁掉一半、死伤超过十万，元气大伤。近十年，兴安才渐渐复苏。”
“今年与三十年前有何相似？是什么促使他们南侵？”燕破岳沉声问。
裴苏抬眸望了燕破岳一眼。
裴雪摇头：“那我就不知道了。”
十三：“不懂。”
裴苏微微一笑：“大师心思敏捷，这么快便看到关窍所在。我读过父亲三十年前的行军札记，又对比了兴安国国志，发现当年冬季极长、连日大雪，百兽绝迹……”
燕破岳眸中闪过了然，裴苏盯着他点点头，继续道：“只是今年并无当年异状，且只发现这三只蛮人，故还不能判定，是否会有蛮人大举南侵。”
裴苏举起酒杯，燕破岳淡淡回敬，两人一饮而尽。
其余三人听得云里雾里，看着他二人。
“到底是何原因？”
“原因是什么？”
裴雪和凌寒几乎同时发问，十三单手捧着下巴，亦听得专注。
“粮食。”
“粮食。”
裴苏和燕破岳同时答道，对望一眼，燕破岳平平静静，裴苏隐有笑意。
凌寒最先明白过来——必定是当年天气奇寒，蛮族在森林中无法觅食，才会南下。可正如裴苏所说，今年天气极为正常，这几只蛮族，或许只是偶然事件？
正在这时，一名军士来报：“将军，兴安国西北都督求见。”
“快请。”
燕破岳放下酒杯站起来：“将军还有军务，我二人先回帐中。”
裴苏却笑：“不必。你二人既是裴煜的知交，但坐无妨。”他这么说，燕破岳也就无所谓的坐下。
过了片刻，只见一身着紫色锦袍、头戴高冠、身材浑圆的中年男子，小步快跑上前，朝裴苏一拜：“下官纳兰瑾拜见大将军！大将军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福泽深厚！”
裴苏微微一笑：“纳兰都督多礼了，折煞本将。都督请坐。”
只见那纳兰都督抬手一抹额头的细汗，一脸讪笑道：“大将军，听说您昨日擒了三名蛮人？”
裴苏静静点头。
“唉！此事都怪下官！”纳兰都督叹道，“下官……治下不严，有一支小队士兵，私自深入密林，误闯蛮族猎场，蛮族这才往南追杀……”
裴雪“啊”了一声，裴苏缓缓点头。
纳兰都督继续道：“想是那几个蛮人胡乱冲撞，这才惊扰了大将军，实在是罪过！罪过！”
“原来如此。”裴苏道，“昨日三个蛮人已经被格杀了。”
“那便好那便好！”纳兰都督目露喜色，“此事都因我兴安而起，我国君听闻此事后，大发雷霆，命下官送来黄金千两、锦缎三百匹……”
裴苏失笑摇头：“不必。”
那纳兰都督唯唯诺诺的退下了，裴雪对凌寒二人解释道：“蛮族以狩猎为生，听说他们视牧场为极神圣的地方。兴安国的士兵向来羸弱，这次还惹出事端，连累哥哥，真是可恶。”
裴苏神色宽慰：“事情水落石出，已是万幸。”
这晚宴席散去，各人便回帐中休息。
裴苏一回到军帐，秘密招来几名心腹，将纳兰都督今日的话道与众人。众将皆沉默不语，其中一人道：“当真如此简单？”
另一人道：“若不是这个原因，还有什么理由令蛮族南下呢？”
裴苏沉思片刻，问诸人：“我军有多久未入丛林巡逻？”
“立秋之后，天气寒冷，便未再巡视。”
裴苏淡笑道：“若是林中忽然多了一队大军……”
有将领失声道：“将军，你怀疑林中有伏兵，才惊得蛮族南下？”
裴苏点头：“大邺去年发兵，已平定西部诸国。北侵意图昭然若揭。若是他们派一支奇兵绕行到此处，实在措不及防。而兴安曾是大邺属国，万一两国联手……”
他的话匪夷所思，却叫众人心惊肉跳。
“那怎么办？”有人问，“可要禀报皇上，发兵大邺？”
裴苏摇头：“此事皆是我的猜测。若要验证，也不难。”他的目光缓缓扫过面前作战地图，最终停在一角上。
“森林险恶，若是大军深入，既要能随时对我边关发动袭击，又要补给水源，还要避开蛮族牧场。如果让我选，他们的屯兵处，只有……”他长指在地图上一点，“长百山脉。”
他的容颜苍白而疲惫，眸中却是犀利的光芒。
“传我军令：斥候队立刻动身，搜寻长百山脉。”
众人退下了。
裴苏靠在椅子上，脑海里浮现的是另一个人名：燕破岳。
其实燕破岳只是中级军官，按理说根本不能引起裴苏这样一国大将的注意。但裴苏自小是个谨慎细心人。这些年来，他一直通过在大邺的细作，传来领军大将的资料。与旁人不同，他也关注一些中级军官的情况——因为他清楚，这些中级军官，才是军队的未来。
一个很偶然的机会，他注意到燕破岳这个名字。因为他发现，这个人虽然官职不高，却几乎没打过败仗。甚至……很多次，都是以少胜多的大捷。
一次还可以说是侥幸，许多次，则很值得推敲了。
于是他专程让细作送来燕破岳的画像，他心想，他日若在战场相遇，一定饶燕破岳不死。他要真是百年难得的将才，自己愿将他请入麾下。
却未料昨日蛮人发难，燕破岳近在眼前。
十三言之不详，裴苏稍一推敲，便知端倪。只是蛮族异动，燕破岳这么巧便在此处，不能不令他生疑。所以他才有那个猜测——是否大邺军队已北上偷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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