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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66(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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职责所在,不可逃避。

这句话卿言想了很久,久到月上中天,执壶上凝了露水,入手冰凉,提壶纵饮,到最后,惨然失笑。

若是当初唐昀风也能说出这样的话,坚守在聿赍城中,想必就不至于英年早逝。若是当初唐昀风也能这样坚持自己的职责,就不会抛下一切与景年避世远走,也不会让聿赍城的迁城计划搁置多年,聿赍城又哪里会是今天的样子呢?

如果他做他的城主,自己就可以一生都做他的副城主,即使不爱,即使没有更多的,只是相伴也好。

可是……卿言笑问自己,如果唐昀风不是那么任性妄为,率情至性,敢想敢做,一意孤行的唐昀风,那还能让他瞩目吗?

胆大妄为,至情至性,这一点唐烟儿与他真是像了个十足十,可是这份责任心,却是景年多年的言传身教吧?

想到此处,他也不知道该如何评价了,当初放任景年将烟儿带走,九年漠视不闻不问,到底是对是错?如今看来,烟儿必当能成为一个合格甚或优秀的城主,可是也必将与她父亲希望她走的道路背道而驰。

那个人……九泉之下会不会怨他呢?

将他的宝贝女儿推上了这样一条艰险无比的路,他必定是不会原谅他的吧?可是在这个位子上坐的越久,就越是不能按自己的心意做事,连自己这个原本毫无关联的人如今也挣脱不了,想到底,当初挣脱出这个樊笼的唐昀风也是有着别样的勇气吧。

坚守是勇气,战斗也是勇气,只是不知……他们的烟儿,最后会走到什么样的地方呢?

卿言招招手,立即有人通晓他的心意奉上一个五六寸见方的木匣,匣子玄色檀木质地,一把整玉雕成的小锁精巧的锁在匣子上。木匣光滑无比,似乎是被人无数次抚摸到这般地步,卿言结果那个匣子抱在怀里,喃喃着一个名字,闭目睡着:“……明岚……”

队伍相安无事到了青阳山的地界,姜黎请人发出去的信一早就到了青阳,一进入青阳地界就已经有人等着了。

二十个白衣身着制式长衫,手持一式的宝剑,牵马等在路边。领头的是三个年轻人,两男一女,一个看着最年长的着兰色长衫,衣饰简单,姜黎认得,那是天机殿的大师兄容安,年轻一些的留着时兴的两缕长鬓发,着白衣,配着一身的碧色玉饰,是天璇殿的龚林东,唯一的女性就更熟了,是玉衡殿的管事师姐之一,叫赵莹莹,姜黎还在梅居时就是归她管的。

一行人赶路一个多月,即累且乏,青阳派自然是要尽地主之谊的,尽管这群人是气势汹汹来讨伐自己的。

在青阳镇上稍作安歇,姜黎等青阳弟子自然是要先回山的,正所谓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雷成义一开始就是冲着青阳派的大旗去的,这小猫两三只的跑不跑他根本不在乎。反正只是那是青阳派的弟子,青阳派就脱不了干系。

离开的时候还是乍暖还寒,春寒料峭,回来的时候已经枫叶初红。一走大半年,山上却依然如同昨天一样,就好像自己在这里度过的数百个日日夜夜,明天或者明年都会这样平凡无奇的继续下去。

山中无日月,可是红尘中去滚一遭的姜黎,却早已不再是那个埋着脑袋匆匆走过的青衣弟子了。

“怎么?”有琴羽见她独立在上山的青石小径上默然仰头望着前方陡峭山路,驻足良久,不由问道。

姜黎笑了笑,青衫微动,静立如松:“没怎么,就是有些感慨……”她提步往上走,有琴羽默默跟在她身边。

“我以往在这山上时从没觉得这山上有多好看,不过出去这么半年,竟然觉得这里那里都是以往从未发现过的景色。”她低头看路:“这路啊,我还是个灰衣弟子的时候就扫过,那么多年过去了,也不知今天扫地的是谁。我从来没有觉得过,我对青阳派有多么深厚的感情,即便它在我最孤苦无依的时候庇佑了我,养育我多年,但是今天回来,却突然觉得……假如有人想要对青阳不利,我无法坐视不理。”

“在这里日复一日扫地的孩子们,也许我根本不认识他们,每一年的人都不一样,可是他们终究会从这里一步一步走到更高的地方,去走出属于自己的道路。我无法坐视这条路被截断在这里……”仿佛看到了自己曾经拖着大扫帚挥汗如雨的影子,如今打扫它们的又是谁呢?不管是谁,都是和自己怀着同样的梦想和憧憬,有着同样的惶恐和不安的孩子吧。

“阿羽……烟儿的身世被揭发绝不是巧合,虽然她一直身世成谜,但是这么多年,掌门和她都没有刻意隐瞒过,不曾有人揭发,偏偏在那种时候被撞破……我绝不相信这种巧合。不管是雷成义也好,烈刀门,苍松派或者阿萨辛圣教,不管他们图谋什么,青阳都是众矢之的,可是这是我们最后的立足之地了。”

这山上有多少孤苦无依,浮萍漂泊的孩子?像是父母双亡的姜黎,像是戴罪之身的有琴徵,像是只有作为青阳弟子才能被庇佑着活下来的有琴羽,如果青阳不在了,他们又该去哪里?

“嗯。”有琴羽点点头,姜黎好笑:“我没有说什么啊,你点什么头?”

少年认真的想了想:“我们一起守护这里。”年轻的眼眸中星火燎原。

“哈……”姜黎失笑,举手拍了拍他的肩,继而默默无言,长长的青石阶一眼望不到头,曲曲折折,弯弯绕绕,盘绕着山势,一直到最高处。

多少年他们踩着这些青石板上上下下,多少孩子到青阳山的第一个工作是这些数也数不清的青石板?

那时景年在流云居中满怀怅惘的告诉她年少时的心愿,年轻人质朴的愿望,希望更多的人才不被埋没,希望青阳山变得更好,那时的姜黎仅仅只是对他感到敬佩,而今,却仿佛感同身受。

在离开的时候才蓦然发现了自己的归处,她也希望青阳山能够变得更好,如果她还能在山上与唐烟儿嬉戏,在枫树林中练武,在黛湖中划船,把春天的第一株彤管草送给她。

如果她还能回来,她们还能在一起,她希望她们能永远留在青阳山上,再不分离。

爬了好久的山,终于到了山顶,姜黎等人来不及休息就立刻去玉衡殿见景年。

景年依然白衣乌发,玉冠星眸,只是半年不见,似乎更显稳重,却也……稍稍显出一些疲态。虽然年过而立,但是景年看上去一向年轻,几乎像是他们的师兄一般,而不是掌门。但如今的景年似乎终于到了一个男人最有魅力的时候,眸间忧郁之色厚重凝结成一块纯黑的墨玉,他神情更加温和,却更有威严。

“不肖弟子姜黎,有琴羽,秦奏凯,如慧,钱铜,王大宝,下山游历,行止失当,如今待罪而归,拜见掌门,请掌门责罚!”六人齐刷刷拜倒,什么责罚之类的话自然是套话,景年亲自走过来扶他们起来,口中安慰道:“此行难为你们了,都还安好罢?”

“谢掌门关心,弟子等均无大恙。”姜黎道,这种奇怪的话语权本是属于唐烟儿或者有琴徵的,但是自从队伍中失去了这两个主心骨,有琴羽又不喜开口多话,莫名其妙的就落到了她的头上。一个多月以来,她也基本上适应了这种身份。

景年坐在高位上,手上一叠,是唐烟儿,有琴徵,和后来姜黎写的信笺,他手指在桌上敲了敲:“情况我都知道了,你们做的很好,都辛苦了,先回去休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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