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章(1/2)
沧熙觉得自己好像被扇了十几个耳光,母亲虽然一贯严厉,但从未如此赤裸裸地鄙夷他。母亲的话丝毫不留情面地撕去了他身上华美的伪装,暴露出一直未曾面对过的内心深处,仿佛赤裸裸站在人潮之中,让沧熙恨不得顷刻间死去。
“我没有,我没有!”他神思大乱,只能这样不断地重复,仿佛只有这样,才能稍微减去心中的耻辱,才能让自己坚信,他并不是这样的人。
“你没有?”母亲停顿了一会儿,才继续说:“那么,给我看看,我这个一直自命不凡的骄傲儿子,妖族的公子。若是没有了我的庇佑,你能凭借着自己,活下去么?”
沧熙的内心仿佛被针扎了一下,窘迫、心虚、愤怒,以及自己从不敢面对的懦弱和揭破的耻辱,让他头脑一热当即作出了承诺:“试就试!”
……
沧熙第一次身着麻衣,那粗糙的质感让他全身又疼又痒,他看着宅邸的大门被缓缓合上,到这个时候,才后知后觉地惊觉——他真的,被母亲从家中逐出来了。
失落和离巢的害怕,瞬间从心头划过,又被他狠狠地压下去。
他转过身,心里想着,不就是依靠自己活下去么!这普天之下的百姓,谁不是依靠自己活下去的?
他要让母亲看到,他不但能活下去,而且会活得很好。到时候,再没有人能说他是个卑鄙的、依靠母亲出卖自己而活下去的小人。
他不是鄙夷母亲又依赖母亲庇佑而活下去的小人,他只是受不了母亲做的那些不光彩的事情罢了。沧熙对自己这样一遍遍地重复,而后,毅然地踏出了第一步……
“唉,我这心里,可真是没底……”
幽暗而封闭的房间里面,熙夫人轻柔地叹息着:“可我再不逼一逼他,只怕熙儿就要废了。”
“夫人正是紧要时刻,不可太过伤神。”侍女安慰道。
她拿起曲颈大壶,往巨大的木桶里面添加液体。
那猩红的液体入水,熙夫人身上那沉浸于水中的华美曲裾猛地颤动起来,好像活起来一般。疯狂地扭动、贪婪地吸吮着什么。熙夫人整个人显得苍白干瘦,而后又随着曲裾的静默,变得更加美艳……
沧熙顶着烈日在大街上走了许久,带着冲动出门的结果是,冷静下来才骤然发现,夸下海口之后,他竟不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
酒肆的打杂、路边的苦力、商贩的走卒,还是别的?不!他是个公子,怎么可以做这些低贱的活?可是若不做这些,一时半会儿,沧熙真的不知道,要如何赚到钱,要如何活下去。
他正在焦灼的时候,身后却突然传来了一道熟悉的、带着戏谑的声音。
“哟,沧熙,你这是去哪儿啊?”
沧熙全身僵硬了一下,刚想要离开,却被人阻住了去路。
“听说你的母亲病了?”羽公子笑着,突然靠近他,以只有两人才能听到的音量低声说:“好像有个文士,最近一直往你家跑,难道表子也有情,你母亲她跟那个穷文士……”后面的话,不言而喻。
沧熙怒极,他握紧袖底的那把匕首,整个人都在颤抖。
羽公子得意而猖狂地大笑,转过身对跟随自己的人说:“可怜的妖王,却不知背地里被人戴了多少顶……啊!”
嘲讽的声音戛然而止,他突然瞪大眼睛,紧跟着,羽公子身边众人也惊呆了。
沧熙握着那把匕首,而此刻,那匕首正深深地扎在羽公子的身体里。
“杀,杀人了……杀人了!”
沧熙全身一激灵,猛地回过神来,他往后退一步,呆愣了几秒,而后飞快地发足狂奔。
他要死了!
他摔倒了无数次,最终躲进一个偏僻的角落里,紧紧地握着他的匕首颤颤发抖,不断地想着:我要死了。
一个不起眼的质子,伤了魔族得宠的公子,他不能被抓到,如果被抓到的话,一定会被马上处死的!
沧熙狼狈地逃着,被流浪狗咬过,因为饥饿而昏倒过,身上的干净麻布衣服已经变成了杂乱斑驳的色调,一头长发已经肮脏得打结,看上去像一个真正的乞丐,一个饥饿的、狼狈的、虚弱的乞丐。
他缓缓地走在日暮之下,终于再也承受不住,倒在了一个破旧巷弄的角落。
而后,彻底失去了感知……
码头上瘦弱的年轻人,扛着巨大的包裹,摇晃了两下,而后因为一步不稳,重重地摔倒在地上。
尘土被扬起来,一旁主家的豪奴大怒,飞快跑过来,破口大骂:“谁给找了这么个瘦鸡崽子搬货,弄坏主人的货物,我看你们谁赔!”
负责的人没好气地走过来,踢了那年轻人一脚:“滚滚滚!”
想要再对耀武扬威的豪奴说一些巴结的话,豪奴却不依不饶,挣脱了劝解的人,非要揍年轻人一顿解气。
喧闹之中,年轻人却一丝跪下求救的神色都没有,反而轻哼了一声,说:“狗仗人势。”
豪奴大怒:“找死!”
而后猛地一脚,年轻人被他狠狠地踢出去,远远地摔在刚才丢在地上的货物包裹边。
“不过是一只狗罢了,居然也敢看不起我……”
那一身狼狈、发都打结的年轻人,像是疯了一样,从地上爬起来,居然冲过来,想要殴打这奴仆。
可那豪奴起码比他壮了两三倍,见他居然还不怕死地冲过来,顿时起脚,一脚狠狠地把他踹翻在地,而后又是几脚。
直到年轻人被踢得不能动了,那豪奴才猖狂地笑,一脚踩在他的脸上,然后狠狠一口口水,唾在他面上。
“你!”年轻人拼力挣扎,眼睛里冒出盎然的杀意,“你找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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