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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节(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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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珩“哦”了一声,扯了扯自己的耳垂挣扎道:“要不你先去歇会儿?我怕我说完了,你一会儿定然睡不着觉了。”

“听你形容的口吻,便知道不是什么好事。”俞云双这几日没怎么喝水,不说话还好,一说话便觉得嗓子火烧火燎得难受,伸手够向黄花梨木案上茶盏的道,“两军对垒的前夜,多少人因着紧张而辗转反侧,我都是躺下便能睡着的,你要说的事儿对我来说还不算什么。你便直说了罢,也让我看看我心中猜的究竟对是不对。”

裴珩深吸了一口气,神色忐忑看向俞云双道:“你又被赐婚了。”

俞云双手上的动作毫不滞涩,端起茶盏轻啜了一口,而后将它捧在掌心之中细细摩挲。

“你不问问是谁?”裴珩等了半天,见到俞云双毫无反应,倒先沉不住气了,隔着木案凑近了俞云双道。

俞云双凝神不语,眼尾微挑的凤眸却缓缓转了转。

裴珩太过了解俞云双,知道她做出这样的动作时,便是在沉思。本来不想去打扰她,可是今上的旨意自俞云双前脚离开凌安城的时候便下了,如今已经过去了四五日的时间。这段时间里他一直将话憋在心中,只等俞云双快些回来了告诉她,此刻自然再也按耐不住。

眼瞧着俞云双捏着盏壁的纤长手指越来越用力,就连指尖处都隐隐泛起了白色,裴珩坐直了身体,摇了摇头道:“罢了,现在也不是卖关子的时候。你莫要再猜了,这人太过出乎意料,只怕你绞尽脑汁也猜不到。”

见俞云双抬起眼帘来看向自己,裴珩继续道:“说来这人你与我在送我大哥出征那日都见过,便是——”

“卓印清。”俞云双倏然开口,打断了裴珩的话道,“这回我要下嫁的,是否是大理寺的那个七品主簿,卓印清?”

裴珩后面的话被俞云双堵回到了嗓子眼,化成了一声愕然的“啊”,待重新寻回自己的声音,才瞠目结舌道:“你是如何知道的?”

俞云双眸色莫名:“我猜的。”

裴珩仔细将俞云双的神色研究了半晌,而后重新靠回到自己的椅背中:“确实是他。”

俞云双“嗯”了一声,又恢复了沉默。

裴珩小心翼翼道:“我不知道你是怎么猜出来的,就连我也想不到新驸马的人选竟然会是那日与我们一起在酒楼之中把酒言欢的卓印清。毕竟怀安公身为国公,可以世袭九世十二位,除却现任的怀安公身处凌安,以前的几位只要出仕,便可守备一郡,若是没有大过,擢升为太守一职是板上钉钉的。”

“今上定然不会允许我嫁与怀安世子。”俞云双看向裴珩,黛眉微蹙,“其中必然有什么内情。”

裴珩挠了挠头:“我并不知此事是不是出于隐阁阁主的授意,但是几日前怀安公亲自上奏今上,请求敕封其次子卓印泽为世子,在他百年之后承袭怀安公的爵位。随着奏折一同呈给今上的,还有其嫡长子卓印清放弃世子一位的请愿书,上书其志不在朝堂,恐难当大任,请今上择贤而用。”

“是以这便成了这场赐婚的源头?”俞云双终于将手中一直紧攥的茶盏盖掀开,容色淡淡地凝视着茶盏上方的氤氲的袅袅雾气,“一个自愿放弃爵位的世子,便如皇族之中被帝王所废的太子一般,无论出于什么缘由,以后的日子都不会好过。”

“今上一直想为你寻一个弱势的驸马,以彻底断绝你与我大哥结盟的可能。江闲死后今上已然焦头烂额,怀安公这一道请封的奏折,倒成了他的及时雨。”

俞云双疲惫地揉了揉额角。

“那卓印清于三日前在奉天殿前下跪接旨,当时我亦在场。不知是因为那日午时的太阳太过毒辣,还是因为别的原因,反正我瞅着他面色白的像一张纸似的。赐婚的圣旨也就宣读了半柱香的功夫,他站起身时却摇摇晃晃的,额头上也挂着薄汗,仿佛立时就要昏死过去。”

说到此处,裴珩顿了顿,迟疑道:“你不知道那天大家都是如何议论此事的,很是难听。”

俞云双轻笑道:“我虽然不知道,倒也不难猜出。卓主簿身体太弱,我却连着克死了两任驸马,病秧子驸马配克夫长公主,当真是绝配。”

裴珩的手因为气愤,在黄花梨木的桌案上紧攥成拳。

“你也莫要气了。”俞云双开口温声道,“本就是事实,他们若是想说,便让他们说去罢。”

裴珩的眸光微动:“你此刻如此淡然,是否是因为觉得此事与秦隐和你定下得三年之约有关?”

那日俞云双提及圣上定然会第三次赐婚时,秦隐曾将俞云双唤住,与她定下了三年之约。裴珩当日也在场,虽然对于这三年之约并不赞同,却也不得不承认这是如今最好的办法。

俞云双啜饮了一小口茶盏中的温茶,眼角微挑的凤眸之中一片幽暗,让人难以看出她心中所想。

半晌之后,俞云双开口笑道:“我不知道。”

“不知道?”裴珩清越的声音险些破了音。

俞云双颔了颔首:“且将此事合计成与秦隐公子毫无关系,如今圣上选的是卓印清,兴许我真的会嫁。一来淮陵世子一案他曾帮助过我,我于情于理不会为了自己的一己私欲以怨报德,像原本打算对待江永中父子那般对待他。至少,他现在看起来似友非敌。”

说到此处,俞云双阖了阖眼眸,秀丽眉宇却轻蹙了起来:“二来你也看出来了,他那副身体,怕是也活不长,且不说三年,听你方才的形容,能不能活到大礼那日,都未可知。”

☆、第32章

俞云双说着,玉葱一般的手指轻轻拂过面前的黄花梨木案,将茶盏平稳地放到了上面。

既然不是什么吉利的话,自然要抚木以避害。

“而正因为卓印清太过合适,所以即便到了现在还没有任何的线索,我却直觉他便是秦隐三年之约的那人。”俞云双说到此处一顿,自己却先忍不住弯了弯唇角,凤眸之中恍若有潋滟波光流动,“因为这是秦隐对我的承诺,只要他开了口,必然会做到。”

“听你这么说来,卓印清确实是最合适的人选。”裴珩道的视线划过俞云双的面容,在她轻抚着木案的指尖上停滞了许久,才失落道,“反正那驸马的人选不管是谁,终归不会是我大哥。”

“裴小珩。”俞云双将自己的手收回到袖中,缓缓道,“在你大哥出征之前,今上曾经将他宣入宫中,让他在出征与娶我之间选择一个。”

如今裴钧出征在外将近半个月,他的选择一目了然。

裴珩的背脊一僵,怔怔道:“为何我不知道此事?”

俞云双默默看向裴珩。

裴珩似是想到了什么,眼眸之中情绪翻涌:“难怪大哥离开前的那几日心情十分压抑,我本以为他是在担心归期未期,班师回朝时物已是人已非,却没想到……”

攥了攥拳,裴珩咬牙切齿道:“今上哪里是让他选择,分明是迫他与你分道扬镳。”

俞云双道:“你大哥的这个决定,做得并不容易。”

裴珩呼吸一滞,待到惊怒逐渐平息,理智重新回笼时,才开口向着俞云双问道:“云小双,你可怨我大哥?”

俞云双的心头暖了暖,摇头道:“你大哥与我手中皆有兵权,他若是选择尚主,便意味着或者是他,或者是我,两人中必有一人要放弃兵权。你大哥身上担着整个裴家的荣耀,胸中装着平定四海的夙愿,又怎么可能在长公主府中做一个没有实权的驸马爷?而于我来说,失了长公主令,我便是一个任人宰割的活靶子,他定然不会同意我将长公主令交出。我若是他,也会选择弛骋于战场之上,又怎会怪他?”

裴珩的神色黯然:“我没想到你们两人之间还隔着这样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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