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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5章 偿(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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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阁后院内,月色如水,洒在静谧的庭院中。

陈叔将药汤倒在碗中,热气腾腾的药香弥漫开来。

他端着碗,缓缓走到坐在一旁发呆的江挽面前,将药递了过去,同时带着几分疑惑问道:“洵儿几时和傅霖那么好了?”

在这山间的岁月流逝中,那两人的关系也逐渐发生了变化。

他是看着江洵长大的,又怎会看不出他们举止之间处处透露着亲昵与默契。

他只觉得这事有些蹊跷,可一时间又实在说不上来到底是哪里不对劲。

“也该好了。”

她将手中一直把玩的锁灵囊轻轻放在身侧的桌子上,轻轻接过药汤,动作间带着几分疲惫。

“嗐,他俩年纪本就差不了几岁,修为也不相上下,如今能玩到一起实属正常,可我总觉得哪儿不对劲。”

陈叔挠了挠头,脸上依旧带着疑惑的神情。

江挽露出一抹笑意,轻轻摇了摇头,没有说话,只是将药汤一饮而尽,任由苦涩在舌尖蔓延。

陈叔接过江挽递来的空药碗,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问道:“我觉得这药方还不如之前那一份,要不换回去?”

“你今日敢换药方,阿念明日就敢杀上山来。”

江挽抬眸,目光中带着几分调侃,语气却十分笃定。

陈叔一听这话,随即便打消了这个念头。

谁人不知秦念淑的性子,风风火火,雷厉风行,要是真换了药方,她怕是真的会立刻杀上山来兴师问罪。

“里面装的是谁?”陈叔注意到桌上的锁灵囊,询问道。

“镜湖内的湖妖——镜婪,他本名叫唐阑。”

陈叔缓缓走到一旁的椅子边,缓缓坐下,口中喃喃自语:“镜湖......”

他听闻过太多关于镜湖的事,无数往返的商队和前去执行任务的门派子弟,都在那里折损,再也没能回来。

“什么时候收服的?”

“洵儿前些时日去做的任务便是这个。”

陈叔微微颔首,像是在思索着什么,随后又问道:“这任务有何特殊之处么?”

如今南华东宁两地的交通愈发便利,从镜湖经过的百姓远不如从前多了。

在这种情况下,派江洵去执行如此危险的任务,未免有些得不偿失。

江挽抬眸,目光触及陈叔的瞬间,心中猛地一震。

只见那人头顶的发丝已全然被岁月染白,根根银丝泛着冷光,如霜雪覆于枯草之上。

曾经挺直的脊背,如今也微微佝偻,像是被时间压弯了脊梁。

尤其是方才递过来药碗的那双手,布满老茧与青筋,动作不再利落,透着难以掩饰的笨拙。

身上的每一处变化,都深深浅浅地记录着时光的沧桑。

“丰年......陈丰年前辈当年便是死于该人之手。”

锁灵囊的封口流苏被缓缓打开,唐阑被放出来的瞬间,还未适应屋内有些刺眼的烛光,下意识地抬起双手,紧紧遮住眼睛。

“孩子?”

陈叔猛地站起身来,双眼圆睁,怔怔地看着眼前的唐阑。

“在当年那个任务里,他还只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水鬼。丰年前辈在追捕他的过程中,一时心软,被反杀。”

“一时心软...一时心软?”陈叔说话的声音微微颤抖着。

“嗯,因为他当时要救落水的花停云。”

陈叔听到“花停云”这个名字时,无奈地闭上了双眼,脸上写满了懊悔与自责。

他早该察觉出花停云在撒谎,可他却没有多问一句,甚至丝毫没有发现陈丰年当时也身处那条危险的河中。

江挽看到陈叔脸上自责的神情,心中一软,轻声安慰道:“这跟陈叔你没关系,纵使当时你多问几句,以花停云的性子,也绝对不会说实话。”

“况且,你们遇到花停云的时候,丰年前辈已经......不在了。”

说到最后一句时,江挽微微别过头,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闪躲,她撒了谎。

在她看来,真正该活在自责深渊里的人,绝不是陈叔,而是那个自私自利、拿他人生命当跳板的花停云。

陈叔这些年来,一直都想查出杀害陈丰年的真凶,并替他报仇雪恨。

如今看到凶手居然是这般弱小的身躯,他怎么下得去手?

他又怎么能下得去手?

可他的丰年......那个如暖阳般的孩子,再也回不来了。

那是夫人留给他在这世间唯一的寄托,是他们曾经热烈相爱的鲜活证明。

他所求不多,只希望他平平安安,身体康健。

可为什么,只是出门做个戊级任务,再回来时就是一具冰冷的尸体呢?

而曾经在三阁院子里嬉笑奔跑的三个孩子,竟无一人留在了这里。

陈叔的双腿像是没了力气,踉踉跄跄地坐回身后的凳子上。

他双手掩面,压抑已久的悲痛瞬间决堤,泪水从指缝间涌出,发出断断续续的呜咽声。

若他真的应该遭到什么报应,缘何不报到他的身上?

他这一生,从未觉得自己福分浅薄。

他的父母,在有限的时光里,对他关怀备至,从未苛待过他一分一毫。

他的夫人,与他自幼相识,青梅竹马,他们的感情曾让众多好友艳羡。

他的儿子,年少成名,意气风发,谁见了不夸一句“陈丰年好儿郎!”

可命运似乎总爱捉弄人,老天爷见不得他这般顺遂安稳。

每当他心怀感激地得到时,命运就会残忍地夺走他一部分的幸福。

江挽静静地看着情绪几近崩溃的陈叔,心中五味杂陈,久久没有言语。

她的思绪飘回到过去,她想,她是见过陈丰年的。

在星回村那片银杏林下,一位温柔谦逊的男子,脸上带着和煦的笑容,朝她缓缓张开臂膀。

那人声音温暖而亲切:“小挽若是跑过来抱抱叔叔,叔叔天天给你买糖吃。”

林若笙在一旁听到这话,轻哼一声,满脸得意:“我闺女可不是为了五斗米而折腰的人。”

话还没落音,就听到身侧一个小男孩嘀咕道:“若姨,她是。”

“哈哈哈哈哈,还是闺女香,比笑君家那狼崽子乖多了。”

陈丰年笑着,一把将年幼的江挽抱起来,紧紧搂在怀里,许久都舍不得放下。

此时,趴在地上的唐阑,身体止不住地颤抖,他缓缓抬起头,看向坐在椅子上哭泣的老者。

他心中满是疑惑,这人为什么会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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