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幽州（2/2）

刘通登上北门敌楼，披甲立于风中，目光牢牢锁定北地黑线。

他嘴角泛起一道不易察觉的冷笑，缓缓开口：

“五万契丹南下，是想赌我幽州已无力应战。”

“他们忘了……幽州，扛过的仗，比他们全族的总和都多。”

三月初十，清晨。

风吹雪融，天色昏黄。幽州城上，鸦雀无声。

城南米行，铁门紧锁，木牌斜挂，字迹已被风雪刮得斑驳。“一户三合，日不再配。”

队伍从巷口蜿蜒至街心，饿得东倒西歪的百姓，披着破袄，手持陶罐，鼻息如烟。

有瘦小老妪冻得直哆嗦，缩着脖子低声哀求：“能不能给我孙女一口干米？她昨夜昏了。”

粮行吏冷眼一瞥：“今儿官仓发的是糠，不给米。”

她跪下，猛地磕头，泥水飞溅：“糠也行啊……”

队伍末尾，几个赤脚孩子用破麻袋围着一口陶罐，小脸冻得紫红，咬着唇不哭，只望着门内那口铜锅锅里浮着两颗米，飘着几片糠壳。

巷口，暗市已起。

一口小锅前，两个男人悄声低语。

“这袋糠，六十文。”

“昨天才四十。”

“今天就这个价，要么滚。”

买者咬牙掏出铜板，转身时把怀里一个纸包悄悄塞给摊贩。

摊贩一看，是几片晒干的榆树皮。

“你娘的狗东西！”摊贩暴怒，抄起棍子就追，旁人早已习惯，看都不看。

北坊，寺门外。

城外“灵照寺”门前，跪了一地百姓。

有老翁拄着拐杖，手捧破碗：“大和尚，求你施粥吧，哪怕一碗热水也行。”

寺门紧闭。墙上贴着“斋戒闭关三日”几个墨字，被风吹得啪啪作响。

人群中有人突然一头倒地，身子还在抽搐，嘴唇发黑，眼睛大睁着，瞳孔已无神。

那是一个年轻男人，他的肩上，还背着个小女娃。

小女娃喊：“爹，你别睡啊……我们还没吃早饭呢。”

没有人敢去碰他们。

市心酒肆下，旧街茶馆门前。

士族门下仆人拎着米袋入巷，转头看见街头饿殍，连忙收紧袋口。

老百姓盯着那袋米，一动不动，眼中浮着一丝幽光。那不是抢米的贼意，而是……一种被饿死之前，最后一口骨头的希望。

午后。

官府门口，巡兵推着几辆板车过去，上面堆着从仓中取出的“黑面糊糊”，有人喊：“三合一份，快来登记！”

顿时人群如潮，手脚并用，推搡奔抢！

有孩童被挤得摔进雪泥里，哭不出声。

巡兵喝令不止，一名饿急的中年汉子直接扑上板车，用嘴咬着米团，刚咽下一口，就被一棍抽翻在地，嘴角流血，死死护着肚皮里那口米。

他颤声嘶吼：

“我只要活命，我不是贼我是人啊！！！”

西坊王家旧宅，门前无灯，庭院积雪未扫，唯有廊下两盏青灯幽幽摇曳。

院门紧闭，门神图上“忠义”二字，斑驳剥落。偏房之中，重重帘布遮光，气氛如牢。

屋内六人围坐于一方黑檀大桌，皆着厚裘，面色沉沉。他们是幽州世家：王、郑、沈、顾、梁、杜六族代表，昔日皆为朝中执事、幽北赋吏、书香将门。

今日，却只是苟命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