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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起拦住赵武,反问那名武士:“你们藏匿在哪里”
武士反问:“这是赵氏的询问还是韩氏的询问”
韩起看了一眼赵武,回答:“算是赵氏的询问吧”
武士看了眼赵武,见赵武一副默认姿态,于是小心的回答:“我们住在香町,单姑娘与我们在一起。”
赵武看了一眼韩起,后者轻轻一拉赵武的衣袖,将他拉到一边,低声说:“其实,收容三郤的家族武士,不算是包庇罪犯,追捕他们就是为了俘获。自三郤覆灭后,各家族都在瓜分三郤的资产,但三郤最精锐的武士,郤至名下一群扈从失踪了,同时失踪的还有郤至的一个小儿子。这些人来找你,只是单纯的寻求庇护,不会这么鬼祟,他们手里一定还有其他的东西,比如,郤至的儿子郤温,他今年有三岁了。”
赵武一听到三岁这个词,马上想到了赵氏孤儿的遭遇,这又是一出郤氏孤儿的悲剧。
韩起看到赵武脸上的神色,马上提醒:“当然,你家曾祖父扶持了郤缺,郤氏壮大之后,有了赵氏覆灭的灾难,今天你还想收容郤温吗赵氏还能够经得起收容郤氏的灾难吗”
这就是忘恩负义的代价。所以三郤覆灭后,虽然三郤中的郤至确实才华横溢,令人充满惋惜,但国内却没有一个人对郤氏伸出援手,他们能做的就是纷纷伸脚踹落水狗。这也许是历史上三郤彻底覆灭的原因。
赵武对于这个忘恩负义的家伙也没有好感,鲁郤姬不该拿单姑娘来威胁他,但赵武眼角瞥见史官正抱着竹简从武宫走了出来,他落在后面,也许是为了整理国君与卿大夫们的会谈记录。
赵武冲史官鞠了个躬,询问史官:“史官慢走,我想问问关于三郤之死,你是怎么记录的”
韩起一愣,猛得拉赵武的袖子,这段事是晋国的禁忌,怎能这样随便询问呢
史官一翻眼睛:“当然是秉笔直书:长鱼矫刺三郤。”赵武仰天大笑:“当初,我祖父那件事你忘了怎么这场刺杀只关乎长鱼矫的事”
史官顿时面红耳赤。没错,当初赵盾的弟弟赵穿杀了国君,因为赵盾当时是执政,史官秉笔直书说:赵盾弑国君。现在,轮到国君了,是国君派出来自己身边的嬖人刺杀了三郤,但史官只记录长鱼矫的刺杀,仿佛整件事与国君丝毫没有关系,只是底下的人自发行为,但按照史官一贯的逻辑,即使是底下人的自发行为,国君能没有责任吗
韩起脸色变白了,毕竟三郤的被刺牵连很广,连现任元帅与国君都承认三郤罪有应得,赵武这么问,实际上责问的不仅仅是史官。
赵武大笑:“原来史官的标准也是随时变动的,三郤即使有罪,但晋国是个有法律的国家,无论怎样,都要通过审判才能定一个人的罪,不加审判就行刺,行刺是合法行为吗即使是迫不得已的行刺,事出无奈的行刺,难道行刺就合法了我们的法律什么时候做如此规定。”
史官羞愧的恨不得藏入地缝中,他勉强拱手:“武子说得对啊可惜,史书已经记录了,并收藏入太庙中,所以这段记录就无法更改,但我会把和你这段对话也记录下来,收藏入太庙。”史官大礼拜谢赵武,倒退着离开。
史官刚一走,那名郤氏武士上前大礼参拜:“我郤氏满国都是仇人,没想到武子能说一句公道话。”
韩起拉住了赵武:“史官要记录在史册中,你这话无可隐瞒,元帅看了不免心中不悦,这可怎么好”
赵武冷冷的回答:“如果刺杀合法,晋国的公卿今后谁还敢不带护卫走上街头有理由的刺杀就是合法吗理由是可以随便编造的,因为死人不能说话。所以,如果有理由的刺杀合法了,那就是鼓励大家都成为行动派,先下手杀了对方,再编造一个不得不杀的理由,这样的日子你愿意过吗”
韩起想了想,马上回答:“为了消除大家对你的敌视,我应该把你这段话也记录下来,并公布出去。”
赵武平静的回答:“你还应该记录下这段话,刚才这个武士说满国没有为三郤说一句公道话的,我认为这是三郤应该受到的待遇,当初他们横行霸道的时候,何曾想到公道二字”
那名三郤武士也羞愧的连连叩头:“虽然这样,但我们这些无家之人,还想做出最后努力,保住主人一点血脉,请武子多多怜悯。”
赵武平静的回答:“我不会在干扶立三郤的事情,这也是三郤该得的待遇,既然你们居住在香町,相信我这番与史官的对答公布出去,再也不会有人为难你,你们便继续居住在香町吧。”
郤家武士叩头而去,临走时郑重承诺:“我们会把单姑娘送到赵城。”
赵武挥了挥手:“无需你们送到赵城,我马上就要回家,顺路可以去接单姑娘,你们做好准备吧。”
稍后,韩起看着那名武士远去的背影,慢悠悠的说:“其实,这次参加魏氏的葬礼,就是一次卿大夫的秘密会议,国君明摆的想要扶持公族,还表现的咄咄逼人,卿大夫们决定予以回击,要坚决打消国君的这个妄想。这样的会议,你不参加正好,我发现你跟他们根本不是一路人。”
悼公也有这个想法,听到卿大夫齐聚魏氏领地,准备替魏相送葬,他急忙问:“武哥也去吗”左右回答:“武子打算回赵城,说他想家了,韩起正陪他一起行动。”悼公感慨:“武哥跟他们不是同路人啊”
正说着,悼公眼角扫见史官浩浩荡荡的向太庙走去,手里捧着一卷竹简,悼公叫住了史官,取阅史官手中的竹简,只见那上面记录的正是某史官与赵武的对答。
“说得好啊赵氏不愧是替我晋国确定法律的家族,法律必须可丁可卯,不能因为寻找到了刺杀理由,就可以堂而皇之的进行刺杀,不经审判,绝不能定一个人的罪行啊武哥果然不是他们的同路人。”悼公一边感慨一边将竹简递还给史官。
“小武果然不是我们的同路人”与此同时,栾书也接到史官递送的一个副本,他一边流着冷汗,一边说。
栾黡很不解:“父亲,武子这样说,等于定下国君的罪行,并间接说明我们弑杀国君的行为合理合法,怎么看着这样的对话,还要满头流汗。”
栾书回答:“我怎能不感到恐惧,看到了吗,这里说不加审判谁都无权定别人的罪,连国君都没有这个权利,我们杀国君的时候,何尝明示他的罪行,身为臣子,怎么有权决定君主的罪行这段对话一出,你父亲将永世背着弑君的罪名了。”
栾黡不以为然:“他赵氏头上不是也背着一个弑君罪名吗晋国卿大夫,谁家没有参与过弑君杀一两个国君算什么大事。父亲,卿大夫们已经动身前往魏地,你是元帅,可不能落在别人后面,我们也该动身了。”
栾书长叹:“我怎么还有脸去见卿大夫,我现在明白士燮的长远眼光了,我当初怎么不早死。通知外面的人,就说我病重,无法参加魏相的葬礼,由你代替我出席。”
栾黡拱手:“既然这样,父亲就在家好好养养身子,外面的流言过几天就会平息,父亲不必在意赵武的话,他赵氏没有资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