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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武稍作停留,留给大家时间细细品味这两个故事的差异,而后他瞥了一眼晏婴,语重心长,别有意味地提醒:“这两个故事的差异告诉我们:前一个故事提醒人们要正视现实,承认现实,顺应现实,这就是“犬儒主义”或者叫“缩头乌龟”策略。而后一个故事则告诉人们,要以乐观的心态看待现实,如果现实不合你的心意,那就应该积极去改变它,只要你的努力使“一个人”改变了,这个世界也因你而改变。”
众人还在回味赵武的话,赵武又看了一眼晏婴,干脆利索地捅穿了窗户纸:“鲁国之所以落到今天这个地步,就是因为“犬儒主义”盛行。我听说鲁人人人都对现实不满,却人人都不愿意做出一汤勺的努力,去改变点什么”
稍停,赵武客言式地警告:“前一个寓言说要“正视现实,承认现实,顺应现实”,但自古以来,人类都是在不断违反传统、不断创新中走向前进的,所有的这些“反现实行为”都叫做“进化”,文明如此,科技如此,国家也是这样。而唯有衰败国家衰败民族,才无一例外要求遵重,却不做出任何改变。鲁国再这样下去,就要亡国了。
而我晋国的强大,恰恰是因为我们的努力抗争。想当年晋国四面皆敌,现如今我们打败了周围所有的敌国。不是晋国先民努力去改变周围的敌视态度的话,我们怎会让整个世界匍匐在我们脚下改变是进化,进化就是收益。所有的改变都能获得收益的,区别就在于手快手慢。早起的鸟儿有虫吃,首先“进化”的人必将受益无穷,首先“进化”的国家,也是如此啊”
叔孙豹对此沉默不语。
其实,鲁国不缺乏改变的勇气。在原本的历史中,鲁国是第一个实行租庸制的国家,但鲁国是个非常守旧的国家,这句话用现代的话表示,就是:鲁国的既得利益集团坚持他们侵占绝大多数人利益的“传统”,不肯把租庸制带来的“发展红利”分享给百姓,所以租庸制虽然焕发了鲁国的农业生产力,但最后发展的红利被贵族集团“传统”侵占,以至于百姓依然困苦不堪。
最终,鲁国的改变导致“国强民不富”,富裕的只是贵族,而贵族集团只要自己的利益不受损,哪怕在对外战争中频频采用“承认现实”的犬儒观念,步步退让,也在所不惜。最终,鲁国确实灭亡于它的世仇齐国手中。
积重难返叔孙豹沉默不语是因为:鲁国明知道那些弊病,但他却无力改变这一切。就如同蔡国的贤人声子能看穿楚国的弊病,并向楚国令尹子木如数家珍的一一指出一样,但声子却无力改变蔡国灭亡的命运,只能在国灭之后出逃楚国。身在局中,自身也是各种各样的潜规则的一部分,明明能看出国之弊病,但限于国情、限于庞大的利益集团的牵扯,他们只能“犬儒”到底,即使因此国破家亡。
第二百三十五章“王对卿”的战争
鲁国人的这种无奈赵武也曾有过。之前他明知道晋国的“范武子法”弊病太多,但也只能在取得元帅位子后,才去动手稍稍变革一下。这还是因为他不是春秋人,没有封建礼法的束缚,所以毫无顾忌地修改曾被人传颂的“传统法律”。而当他身为小人物的时候,也无力改变这世界的规则,只能随大流,也“犬儒”下去
也许,像楚国才能之士那样,出逃外国谋求生路,也是一种出路。
“其实,有付出就有收获,所有改变的努力,都是有收益的。”赵武哈哈一笑,转移了话题:“比如我实行军功授爵制,这项改革并没有触动大民族卿大夫的利益,但却活跃了整个士族阶层,让士族阶层有了奋斗的目标,有了向上阶层攀越的动力。这样一来,我晋国卿大夫阶层的利益虽然没有丝毫触动,但因为他们底下的士族焕发了积极向上的动力,最终的获益者也是卿大夫阶层。
另外,我改革奴隶制,让奴隶也有了改变自身命运的机会瞧,这样一来两个阶层全部活跃起来,于是,人人都有机会改变自己,改变自己家族的命运。虽然我没有花多少力气,但只是这样轻微的改变,整个国家陡然有了一种奋斗精神。
这次的大饥荒并没有打倒我,楚国的入侵也没有打倒我。我带六个整编师迎战楚国,身后却有一大群自发参战的人。就是因为有了这种支持,我才能一跟凯歌。想当年,晋楚争霜到了紧要关头,魏绛不得不劝告国君实施“战时经济计划”,我们才挺过了难关。但现在我一个钱没有花,各级领主以及他们下属的武士,都不向我抱怨战争频繁而漫长,反而深恐我在战争中丢下他们,这就是变革带来的动力。
还有,就说眼下,眼下我们脚下踩的是楚国的土地。以前晋国攻击到这里,已经耗尽了整个国家的力量,再也无法向前挪动半步,但因为我们稍稍改变了军制,只是增加了三个师的常备军,就让晋国在这里夺得了三国土地。
我们在这已经站稳脚跟,并且随着我们的进军,我们将在这里越战越猛。从这一时刻开始,晋楚争霸的交锋点,已经从晋国本土移到了此处。不仅郑国宋国因此得到了战线巩固,而且楚国已经处于我们的直接攻击之下,攻守双方的地位从此改变了。从今以后,只有我们打楚国,没有楚国攻击我们本土的份儿,这就是变革的威力。”
赵武这话说到最后,已经有了一点敲山震虎的意味,他使劲提醒鲁国振作,提醒鲁国要保持对外的军事扩张,这让鲁国的世仇齐国如何自处旁边晏婴的脸色很难看,赵武这分明是教唆鲁国去攻击齐国
他的话很有煽动性可惜叔孙豹无动于衷。叔孙豹现在最大的敌人不是齐国,而是国内的季武子。自从鲁国三个公孙分管了原先直属国君管辖的上、中、下三军后,叔孙豹最大的政治敌人是突然崛起的季武子。
此时的叔孙豹年纪已经大了,在与新锐季武子的交手中,他心力交瘁。但公卿之间的争斗从来都是血淋淋的,没有道义可讲。叔孙豹知道,在与齐国的交战中,如果他战败了,至少能保住性命。但在家族争斗中,如果叔孙氏败于季孙氏,不仅他难以身免,整个叔孙氏家族也将死无葬身之地。这就是鲁国的现实政治状。在这种政治生态下,一向睿智的叔孙氏不得不战,而且他稍一疏忽,整个家族就会被人连根拔起。所以,赵武苦口婆心白费,叔孙豹现在却身不由己,他的敌人不是齐国。所以,叔孙豹只能对赵武的话沉默不语。
晏婴冷眼旁观,他欣赏完叔孙豹脸上神情的煎熬,满意地点点头,决定对赵武的话不予置评。
赵武仰天长叹:“行迈靡靡,中心如醉。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悠悠苍天,此何人哉”
中行吴早已经跃跃欲试,他跃跃欲试不是针对鲁国,他是晋国的正卿,鲁国哪怕洪水滔天,也与他无关。中行吴的激动是因为赵武对这片晋国新占领土地的分析,趁赵武黯然伤神的感慨,他立刻插嘴:“执政,我中行吴愿意担当这片土地的留守人员,楚国如果攻来,我愿意为元帅一力承担。”
赵武诧异地望了中行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