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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杼慌慌张张的离开了大厅,走进院子里,发现庆封的武士个个兴高采烈,他们身上装的鼓鼓囊囊,不时的还相互拿出来东西彼此攀比。那些东西都是崔杼家的,崔杼认识,其中也包括崔杼非常喜欢的一个鎏金青铜香炉。
庆氏的武士见了崔杼也不知道回避,他们一边比较着彼此的战利品,一边斜着眼睛瞥向崔杼,看见他们的眼光,崔杼觉得一股冷气从尾椎骨冒向头顶。那目光别提有多凶恶,分明是不怀好意的目光。
崔杼不敢停留,他匆匆的走出庭院,到了外院,他看见庆封家的奴仆脚边都堆着麻袋,麻袋里装的鼓鼓囊囊的,一位庆氏的管家正吆喝着奴仆排队,登记着这些奴仆的收获。没错,奴仆麻袋里装的也全是崔家的物品,其中有一件物品崔杼认得,是自己的夫人,曾经的“齐国第一二奶”棠姜屋中的东西,那是一只铜鹤,这玩意还是“齐国第一奸夫”齐国前任君主齐庄公赏赐给自己的二奶的。
崔杼失魂落魄的走出庭院,他走到大街上,发觉临淄城的百姓像过节一样兴奋,彼此都在窃窃私语交谈着。看见崔杼的战车走过,他们诡异的停住交谈,没事找事的忙碌着,但等到崔杼的战车驶过,他们又凑在一起低低的交谈着什么。
越靠近自己的府邸,人流越密集,到了自己府上所在的街道,崔杼已经麻木了:怎么从街口跑出来的百姓,个个都肩扛麻袋,没有麻袋的百姓则干脆怀里抱着、肩上扛着,甚至嘴里咬着全是他崔家的东西。崔杼已经出离愤怒了,他像梦游一样走进自己的府门,院中四处都是游荡的齐国市民,见到崔杼出现,他们一轰而散。崔杼木然的任这些人与他擦肩而过。
等府中恢复了宁静,崔杼吩咐自己的车夫:“把府门关上。”崔府恢复了宁静,不,不是宁静,是一片死寂。空气中透着浓厚的血腥味,另外有一种烟熏火燎的烧烤味,崔杼心情沉重的向府内走去,沿途,他看到倒卧的崔府家将,以及崔府的奴仆。
崔杼走了几步,他像一个才踏上社会的小青年一样,担心着什么事发生,却又总期望自己的担心不要是现实,忐忑的崔杼止住了脚步,吩咐自己的车夫:“去府中看看,叫仆人过来迎接我。”
车夫四处转了一圈,许久,车夫沉默的走过来,站在崔杼身边不说话。许久,崔杼小心的问:“怎么了”车夫小心翼翼的回答:“全死了,没有一个活人,包括夫人棠姜。另外,所有车马服器,也都不见了。许多门户房屋被烧毁,屋里空空荡荡,能拿走的,都拿走了。”崔杼长嚎一声,昏倒在地。
等他醒来,连他的车夫也不见了。此时,已经进入了深夜,整个崔府寂静无人,崔杼想了想,解下自己的腰带,自言自语:“我如今家破人亡,已经成了孤家寡人,活着还有什么意思,且让我寻求一个安宁吧”当夜,崔杼上吊自杀。
于是,齐国的右相成了唯一执政:庆封。庆封上任第一件事,是召唤来自己的儿子,以及武士统领卢蒲嫳。
他先对自己的儿子说:“这么多年来,我在官场天天勾心斗角,每天夜里都被惊醒,总担心看不到明天的太阳,如今总算是舒心了,崔氏已去,我无忧矣。晏婴执政能力很不错,但可惜晏婴家族势力弱,也从没见的他执着地反对过谁。而田无宇一心想着赈济百姓,不足为患。从此,齐国就剩我庆氏一家独大了但可惜,我已经年纪大了,勾心斗角前半辈子,我已经厌烦继续处理国务了。儿子,你早晚要执掌庆氏家族,我就把执政的信符交给你,由你学着处理国务,父亲在后面支持你,万一你出了纰漏,由我替你善后,所以,你只管放心去干。”庆舍满脸喜色的接过了崔杼遗留下的执政印玺。
庆封又转向了武士首领卢蒲嫳,笑眯眯的说:“我年纪大了,也是该享受的时候了。你妻子的貌美,我很欣赏。我打算今后搬到你家去住,把庆氏的府邸给儿子腾出来你准备准备,我三两天后就搬去你家。”于是,卢蒲嫳成了“齐国第二绿帽”,他的老婆由此成为“齐国第二二奶”。
卢蒲嫳认为此事很光荣,他出门之后,有武士谦恭的询问他:“男女婚嫁,应当辨别姓氏,你出于庆氏,你老婆也是庆氏之妻。再说你是臣子,主上怎么能欺凌臣妻呢刚才你也不抗辩几句,你只要一抗辩,我们立刻帮助你劝说主上。”卢蒲嫳得意洋洋:“领导看上了我的老婆,那是我的荣幸,也是我老婆的荣幸。领导都不以同宗、同事避讳我的妻子,我何必独独去避开呢只要能达到我的目的,不必顾忌那么多了”
于是,庆封带领妻妾财帑,搬到卢蒲嫳的家里,共在一处,饮酒欢谑。两家妻妾,彼此相通,从此关系更加密切
齐国发生这段政治动荡时,晏婴刚才进入鲁国。本来,前往晋国的路有两条:一条是通过乌馀的领地抵达赵氏位于黄河南岸的领地,然后或者南下卫国,从卫国渡过黄河,或者直接从赵氏领地过河,进入赵氏的甲氏地区,然后就是通渠大道直通晋国都城新田。但晏婴是身负外交使命出访的,为此他不惜多绕一点远路,先进入鲁国,与鲁国的君臣沟通一番,安抚鲁国警惕的心理。然后前往卫国,与卫国国君做出沟通。而后前往许国,再转向赵氏的领地。
才进入鲁国国境不久,听到国内政治动荡,晏婴默然许久,叹息说:“完了,田氏的崛起不可遏制了。原先田氏上头有崔杼与庆丰,现在崔氏灭亡,庆氏又犯下如此罪恶,而田氏广收人心,在这种情况下,庆氏想不灭亡,都很难啊”
晏婴心情沉重的进入牟今莱芜附近,这个地方离长勺不远。百余年前,这里是齐鲁交战的战场。原本齐国经过连番的苦战,已经将这片地方纳入自己的管辖范围半个世纪了,但现在,它重新回到了鲁国的怀抱。这片土地也是鲁国进行改革的试点。因为“三分公室”之后,鲁国国君的影响力急剧下降,所以鲁国在战后犒赏战利品,这片土地被分在三桓名下,直属叔孙豹所有。
当时的鲁国,按现在的话说是“一国两制”。直属贵族的土地是封建制;直属国君的土地是“郡县奴隶制”,也简称“郡县制”。老百姓到了贵族的名下,可以采用租庸制,租种贵族的土地。但到了国君名下,则是需要无私奉献,成为所有权益都被国君“代表”的农奴。
因为这里是封建体制,所以牟城虽然重归鲁国,当地百姓的待遇反而比原先身在齐国要高。因此,所属国度的变迁在当地并没有引起大的社会动荡,反因叔孙豹的竭力模仿晋国,让百姓感觉到,生活稍稍有了一点点快乐。
晏婴进城的时候,叔孙豹所属的几名武士也正在入城,见了地位比自己高的贵族,这几名武士谦卑的让出了道路,把自己的战车驶到路边,让晏婴先行。但晏婴却迈不动腿。这群武士身后押解着长长的奴隶队伍,有很多奴隶是妇女,也有很多健壮的男丁。现在是白雪飘飘的冬天了,这些奴隶却衣衫单薄,看架势,他们明显来自南方。奴隶们不习惯北方的寒冷,身上的皮肤被冻的赤红,在寒风中瑟瑟发抖。
晏婴停下了脚步,问路边的武士:“是南方的俘虏吗你们的执政叔孙孙豹大人是否回国了”
齐国与鲁国是世仇,但因为现在同属一个阵营,所以那些武士虽然很不情愿,但还是回答了晏婴的问讯:“上卿,敝国执政叔孙豹大人依旧在南方战斗,我们的主力并没有回国。”旁边一名武士马上意味深长的补充一句:“上卿,我们是轮换的鲁国武士,我军主力虽然没有回国,但伯国霸主执政大人已经答应,让晋国的军队渡过黄河,驻扎在黄河南岸。”
刚才那位武士承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