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己又讪讪地笑了几声,继续道:“被逐出师门的时候,我曾经发誓,绝不收录传人、不外传武功,不过后来我想了想,发誓不就是一句话么,破誓也不见得有什么大不了,可没想到这东西还挺灵,才两年就出事了。”
说到这里,尤太医忽然笑了起来:“也没啥大不了你明明被我的炼血术锻造成一个学武奇才,偏偏又不能教你武功,那滋味就好像看到一支千年人参却不能拿来入药,难受得很。”
“现在很好,你学了武,我遭了报应,至少不吃亏话再说回来,就算我不教你武功,也不能担保仇人不找上来吧,那样才真正赔了。”
尤太医浑浊的目光,始终注视的宋阳,一边说,一边笑,尽是欢愉、畅慰,可惜宋阳看不到他的模样,从百岁时初见一直到再次假死前,尤太医从未如此踏实、安详。
“罗嗦半天,全都跑了题,我要告诉你的第二件事,就是你天煞孤星的身份,燕皇帝非杀你不可,你别做寻根的白日梦,尽量离燕国远些,离燕皇帝远些,自己小心。”
“第三件事,不许报仇等药性过了,你就远走高飞,娶几个漂亮女人,生一群刁蛮娃娃,别想着、更不许替我报仇,我的仇人你对付不了,武功差得远、手段差得远、心思也差得远你看着挺聪明,其实傻得很,最简单的,从小到大,我给你炼血不辍,其实是有我自己的图谋的,你却从来都没怀疑过,嘿嘿,所以我说你傻,不冤枉吧。”
在大人眼中,自家的娃娃永远弱小、善良、不懂人心叵测、不懂风波险恶,尤太医也不例外,他甚至从未想过,他说的这三件事里,有两件半宋阳早都清楚了。
宋阳脑中轰鸣,尤太医的每一字每一句,落在耳中后都不曾消散,而是横冲、直闯着、反复回荡着真正爱呵,或许就是不变。当年你在我眼中的样子,以后永远如此。
朝夕相处十五年,宋阳从没发觉尤离老了;尤离也从未真正觉得娃娃长大了。
三件事说完,尤太医沉默了片刻,又补充道:“对了,你的龙雀借我用用,我没有趁手的家伙。”跟着,他不再废话,从怀中取出针囊,选出一根,对着自己缓而又缓地刺了三下。
第一刺,督脉印堂,泥丸;
第二次,双乳之间,膻中;
第三刺,脐下三寸,关元。
关元封精、膻中聚气、泥丸主神,三道大穴被银针打通,性根与命蒂由针力相连,尤太医被废去数十年的雄厚修为,转眼升腾而起,滚滚运转不休。可惜,他只有这一次机会,不久之后,当被针力强行激起的神力退去,他的经络也会彻底散碎,再也活不成了。
无论待会那一战是胜是败,他都再见不到明天日出。
三针之后,尤太医也变了,仍旧两只黑眼袋、仍旧高瘦枯干,但整个人的精神焕然一新,印堂发亮目光饱满,不像个活人,而更像一尊佛。长座龛中、受千年香火、被万人跪拜、虽一动不动但早已蕴满气势、让人不敢直视的佛
宋阳看不见。
感受着体内久违的力量,尤太医表情古怪,想笑更想哭,可最终他还是笑了,伸手把垂散在宋阳脸上的一绺头发拨开,认真说了声:“要听话呵。”随即,一步跨出墓穴。
不是纵跃,不是攀爬,只一抬足,就跨出了七尺深坑,跟着大袖一抖,一道罡风席卷,堆在坑边的泥土尽数被填了回去。尤太医跨步走入厨房,未几,火光熊熊,整座院落都燃烧起来,家里饲养的猫狗小畜四散而逃。
尤太医伸手挽起宋阳的龙雀,陡然发出一声猎猎长啸,啸声铿锵,彻底撕碎静夜,整座小镇,每一户人家,所有的屋檐、瓦片都被震得嗡嗡作响
长啸落尽,换做朗声吟唱。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唱词。宋阳从上一世带来、闲聊时念给尤太医听过。尤太医喜欢,所以记下了前半阙:
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
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
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
天生我才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
烹羊宰牛且为乐,会须一饮三百杯。
将进酒,杯莫停。
杯莫停,最后三字化作长声大笑,尤太医的身形快若疾风,手腕长刀直直向镇外冲去,贲烈且决绝,他的最后一战不见愤懑,只有快活
宋阳听得到,所有的事情他都知道,可身体却无法稍动,哪怕勾勾手指也不能,想哭想喊想骂,但也只能静静的躺着,好像个死人。
老糊涂、老混蛋心中的怒骂,震得他的血脉都要爆开了,有敌人上门,跑啊不想跑还是跑不掉都没关系,打就打,至少你还有个帮手,天干丁字、上品武士的帮手,还怕会拖累你么
蠢到了家,从头到尾不说仇人是谁,还特意嘱咐不许报仇,换成你躺在这里,我去送死,等你爬出坟坑,你是会去找几个漂亮女人生一群忤逆儿子,还是替我报仇
换成你,你会怎样那我便怎样。
宋阳疼,心疼,疼到无以复加。除了阴冷他的身体发肤都没有一丝感觉,他自己都不知道,此刻泪如泉涌。
第一卷将进酒第三十一章实话
两天后,随着一声沉闷嘶吼,泥土轰然炸碎,宋阳双目赤红,又一次重返人间。
焦糊的味道,残垣和灰烬,小小院落被付之一炬。正在残骸中搜索的盘头儿大吃一惊,一跤摔倒在地,再看清突然从地下冲出来的人是宋阳后,盘头儿更加骇然:“阳伢子,怎么回事”
宋阳反问:“他在哪里舅舅在哪”
盘头儿刚一摇头,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宋阳已经冲了出去。
脚步声轰鸣,沙石飞溅久久不散,汇聚成宋阳狂奔的轨迹,小镇四周,宋阳全无方向,只有一步一步地找,虽然明知道是白日梦,可他还是盼着能在某处,突然看到一个瘦竹竿样的老头子,臭着脸吼他:“怎么才来,老子差点被人打死”
这世上,唯一一个真正疼爱他的人。
三天五天直到十天之后,宋阳才在距离燕子坪四十里外的一座小小山坳中,找到了些痕迹。没有尸体,只有一蓬蓬洒落在地、早已干涸的血迹。
黑色血迹,在阳光下,闪出诡异颜色。还有山石上的刀痕,不难分辨,其中几道尤其狰狞的痕迹,都是龙雀留下的。
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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