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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节阅读 77(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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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兰嗤笑着,“你在想什么我都知道。”

她吃了一惊,“胡说”

他拿脸颊顶了顶她的额头,“你说沈容与看见我们这样,会不会一怒之下杀了我呢”

回程没了几百卷的书,脚程要比来时快很多。只是顶马跑得快了,颠纵得也更加厉害。到风陵渡口的时候,她的骨头基本要散架了。浑身的肉辣辣发麻,后脖子也奇痒。她抬手挠了挠,并不打算把头挪开。借个力有了缓冲,她的脑子才不会震得发懵。起码他比隐囊好用些,况且她也没觉得他是异性。在她眼里,他就是个长了喉结的姐妹。

她的眼睛半开半闭着,“你别提他,我以后不和他相干了。”

“是吗”他显然不相信,又有些忿忿不平,“我好歹是男人,你倒不怕我兽性大发”说着又笑,“布暖,其实你也是个傻子没心眼儿,和蓝笙挺般配的,一对宝贝”

她推了他一下,“你一天不拿我打趣会死么”

“那倒不会。”他扬起了嘴角,顿了好久,在她几乎睡着的时候喃喃道,“暖儿,你大约很想知道外头的传闻属不属实吧关于我和荣国夫人的事。”

她猛地被他吓醒了,开始支支吾吾的含糊其辞。他一哂道,“别推脱,你和天下人一样好奇,对不对”也没等她回答,自己开始自言自语。小窗口皎洁的月色照进来,她看见他满含着不屈和忧伤的脸,有着灭顶的绝望气息。他说,“没什么可猜测的,没错,的确有。”

她赫然愣住了,“贺兰”她没想到他会和她说实话,她也接受不了他真的是这样的人。

他的笑容里带着种寂寞、嘲弄的味道,“你瞧不起我么我也瞧不起自己,我就是个玩物。我们贺兰家无一例外,被他们李武两家玩弄于股掌之间。那时我还小,对男女情事懵懵懂懂,被自己的外祖母你懂不懂我恨武家的女人,包括我的母亲。她们都是虚情假意野心勃勃的淫妇所以我要报复她们,我胡天胡地的乱来,她们不愿意见到的事我都干过,所以我挣了这样一个十恶不赦的坏名声。”他嘴角的花渐渐扭曲,“我就是要她们过不好,她们不痛快了我就高兴。”

布暖怜悯的望着他,到现在才知道他有那么多不为人知的苦闷。他光鲜的外表下,掩藏的是一颗千疮百孔的心。她用力撼了他一下,“你不要这样,到最后伤害的是你自己。”

他摇了摇头,“我这样的人生,还有什么是舍弃不了的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少不得拿命去博。横竖我也活腻味了,早死早超生罢了。”

她不知道应该怎么安慰他,一个把生死置之度外的人,任何语言对他来说都是苍白无力的。她垮着肩头说,“那太子殿下呢你和他那样,也是为了报复两家人么”

他缄默下来,许久才道,“不是,我对他的感情,不参杂那些恩怨。只是这样的环境里,连真爱都变得像一场战争。”

断袖古来就有的,但似乎仅限于贵族和低贱奴隶之间。因为不存在爱情,单单是追求肉体上的刺激。高贵的一方不耽误娶妻生子,那么勉强可以被接受。一旦上升到一个新层面,两个地位尊崇的人,不再是玩弄和被玩弄的关系,势必要影响到宗祠,影响到后嗣,那就是天理难容的恶性事件了。

布暖有些词穷,“殿下要大婚了,这件事该是走到头了。”

“那我问你,沈容与也要大婚了,你能撒得开手么”

她窒了窒,翻身躺倒在一边,“别扯上我,我说过和他不相干了。”

贺兰也不计较,歪着身子闲适靠在凭几上,看了眼窗外一霎而过的风景,慢慢道,“嘴上不相干,心里怎么样呢你不用为我操心,我是个男人,自然有男人的道理。倒是你,叫人放不下心来。至于我和太子,不到最后,焉知鹿死谁手”

她没敢再问下去,自己这里稀烂一团,还管他那些。只道,“你好歹小心些吧殿下总归是稳如泰山的,你自己的命,自己不仔细,谁替你当心呢”

她是为他好,这么多年来他活得像个孤儿,母亲忙着取悦圣人,妹妹半羁押着,困在那金碧辉煌的牢笼里。他记不清有多久没见过她们了,他独来独往,也没人关心他的冷暖。如今猛听布暖说的这番话,真叫他一阵感动。

他在她的展角襆头上敲了一下,“哪天我死了,你要偶尔想起我啊”

她最烦他说这个,躁道,“整天死啊活的,比女人还啰嗦你是祸害,不会那么早死的,且放宽心吧”

他嗯了声,半晌又道,“倘或要死,我也不要死在长安。往远处去,随便哪里。你听说过外祖母要外甥随葬的么若是葬在长安,死了都不得安生呐我情愿在荒郊野外建个小坟头,至少身后自在。”

她不应他,眼睛在幽暗的车厢里瞪得大大的。这是个什么世道,居然还有这么荒唐的事祖母狎戏外甥,生前糟践,死后还要霸揽着。随葬这种事也只有那种人才想得起来

她觉得贺兰那么可怜,他分明是个神憎鬼恶的人,到头来却变成了无辜的受害者。他的荒诞不羁都是被逼的,也许他原本和容与、蓝笙一样,有大好年华,大好前程。可如今呢,走错了路,再也回不去了。

悲剧才开了头,远远没有结束。

次日辰正抵达长安,方到宫门上就接到个不好的消息魏国夫人遭人下毒,毒发身亡了。

贺兰敏之脸色铁青,怀里抱着的洛阳干货散落了一地。也不等内侍引路,跌跌撞撞便跑进了安上门里。

第114章弄哀

采葑进来换冰桶子,手里还顺着一个食盒。进了门搁在金漆箱笼上,卸下一屉酥盒子看了看道,“司簿,门牙上才刚来了个将军,好威武模样给你送了点吃食,你瞧瞧。”

布暖手上一顿,重又敛了神去蘸墨,料想着八成是舅舅吧心瞬间就胀大了,挤压着胸膛透不过气来。她原想不问的,到底一个没忍住,脱口道,“他人呢还在么”

问完了自己也觉得可笑,就算还在又能怎么样他不要她,早就明确表示过了,她还有什么可期望的真正是男婚女嫁各不相干了倒好了,这样吊着是最难受的。两边都煎熬,就像六月里架在柴火堆上熏烤,直把她烤得体无完肤。

采葑在她幽幽的叹息里摇头,“早就不在了,东西放下就走了,连句话都没交代。我认不得他是谁,我们掖庭的宫婢不入内阁,平素见不着这些阁老将军们。听将作监的人说他是北衙都督,我寻思着,不就是司簿的娘舅么这才把东西给你送进了。”

布暖又好笑起来,“你这丫头,没吃准就给我拿进来,万一是别人的,最后岂不是要尴尬死么”

采葑倒不以为然得很,“宫掖里不是随意能送菜盒子进来的,大都督那样的身份,南衙十六卫也不敢为难他。再说兰台就你一个女官,女孩家原就矜贵,吃上头、穿上头,样样要精细些。不像那些皮糙肉厚的男人,膳食局送什么就吃什么,也没个讲究。这点心菜色不是冲你,难道还冲他们”

布暖的笔停住了,半晌没动。出神的当口啪的一滴墨掉下来,落在细洁的云泥笺上。她蹙着眉忙换了,心里还可惜白抄了好几百个字的小楷,还得重新再来。

采葑没察觉什么异常,她常来照应阁楼上的一些零碎活儿,虽不是专门伺候布暖的,接触多了渐渐熟悉起来,因此话也多了。她栖身过去,靠着雕成卷轴样的案首给她磨墨,新开封的砚台转上去有种毛楞楞的摩擦声。她拿小铜勺估了点水加进去,边道,“抄了一整天了,歇会子吧独孤少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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