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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醒了黎非一丝一毫也不敢动,连呼吸都不敢重了,许多修行者在这座白银山前驻足片刻,果然看不上这些银锭,旁边还有无数宝物山与宝石山,人人都朝那边飞去,又开始吵吵嚷嚷乒乒乓乓斗法争夺那些宝物的归属权。
突然,一个年轻弟子落在白银山上,他身上的灵气波动并不强烈,看起来似乎只是刚刚突破第一道瓶颈,显然他不欲与那些厉害的修行者相争,扯下腰上的袋子开始往里面塞白银。
黎非骇然发觉他看上去十分恐怖,可怕的不光他惨白如死人的脸色和骨瘦如柴的身体,而是他通红的双眼,里面充斥了疯狂的欲望,简直毫无人的神彩。
他周身黑雾笼罩浓郁,犹如黑火般焚烧,黑雾中仿佛藏着无数呓语呻吟与尖叫,那人状若疯狂,一面装银子,一面挥舞着双手,仿佛在于看不见的东西战斗,一面还在低吼:“是我的都是我的”
偶尔,他会停下所有的动作,像是突然回过神一般,眼怔怔地看着远方,不知在喃喃自语着什么,血红的眼里偶有一丝挣扎,但也很快被疯狂的欲望吞噬,继续抓取白银的动作。
纪桐周箍着黎非无声无息地滑下白银山,御剑而起,隐匿法瞬间被破,然而宝库里的人每一个抬头,所有人都专注地在抢夺搜刮宝物,一路疾驰过来,这里每个人身上都是黑雾笼罩,骨瘦如柴,双目中毫无人的理智,只有疯狂的贪婪在闪烁。
纪桐周的剑窜出宝库大门,但见眼前豁然开朗,竟是一片一望无际的荒原,远方隐有树影勾勒,整个天空是血一般红的色泽,压抑得叫人十分不舒服。
黎非只觉自己的骨头都快被纪桐周箍断了,她奋力挣扎了数下,纪桐周松开捂住她嘴的手,她立即开口:“放开”
纪桐周低头看着她的头顶,方才突遇变故,她的发髻都乱了,凌乱地散开,垂在耳朵下。雪白的耳朵,雪白的脖子,一如幻象中那样柔软婀娜的身体,不同的是,这具身体再也没有柔顺地依附过自己。她全身每一寸肌肤每一个毛孔都能让他感觉到她在强烈排斥自己。
他的傲气不允许他低声下气地乞求她,脆弱却又叫他不能放手,为什么会忽然上前抱住她因为凑巧一起被饕餮吸上天还是只因为他想要紧紧抱住她
这么长时间,他想过很多,后悔、烦闷总是占据了大部分,他想要的东西从没有得不到的,而终于有一个想而不得的东西,他又不知该怎么争怎么要,从来都是旁人依附他讨好他,他不懂要怎么迎合她,而像个小孩子一样发脾气折磨她连他自己都觉得恶心。
纪桐周终于还是慢慢放开了手,像是想要逃离什么似的,他转过身疾飞上天,停在高处,背对着她,一言不发。
黎非看着他的背影,本想说点什么,最后却还是选择了沉默。
她得尽快找到雷修远,这里应该就是饕餮的肚子里了,方才那些修行者一定是很早之前便被饕餮吸入腹中的受害者,一个个黑雾缭绕,骨瘦如柴,被各种欲望折磨得人不人鬼不鬼,神志不清,成为饕餮果腹的工具。
黎非唤来小白云,疾飞出去,没一会儿,感觉纪桐周不远不近地跟在自己身后,她回头看了一眼,慢慢停下来,他也慢慢停了下来,始终与她间隔一段距离,不靠近,不落后。
她只好转身继续飞,心里也不知是什么滋味,这任性的王爷,让他癫狂的女人只是一个幻象罢了,为何要为那个幻象沉迷现实与梦境分不开,多么可悲。
“纪桐周。”黎非突然再次停下,回头叫了他一声,他也停在空中,静静凝望她。
她有很多话想跟他说清楚,他们是七年的朋友,从小到大。他真的想让他们变得比陌生人还不如这尴尬的关系要到何时结束还是说,七年的朋友,他随时都能放弃掉
虽然他又任性,又骄横,从来不懂体贴旁人,可他人不坏,她真的把他当朋友,有这个爽朗又直率的小王爷,他们在书院的日子多了许多有趣的回忆,彼此分开去向不同的门派,他的那种爽朗也始终叫大家感到亲切。
为什么要突然变了一个人天知道她多怀念以前的纪桐周,这个阴沉又寡言的少年男子不是他,会当众侮辱她,做出种种出格之事的人,也不是他。
“我”黎非只说了一个字,纪桐周突然打断了她:“不要说。”
“什么”
“我叫你不要说。”
“你觉得我想说什么”
纪桐周突然笑了笑,面上满是讥诮:“我知道,你自以为是给我下了定义而已。姜黎非,你对我又了解多少你希望的我,不过是你自己臆想出的人罢了,那个纪桐周从来没真正存在过。”
黎非一时竟不知说什么,他说她不了解他,或许他说的有道理,从相识到成为朋友,她始终没有想过纪桐周心里想什么,他是个非常直率的人,不用猜,一切都表现在脸上,可恰恰是这个看似最没心事的人,却最难脱离幻象的影响,她的确不曾了解过他藏在最深处的那个纪桐周。
“走吧。”纪桐周移开视线,声音淡漠:“不是要找雷修远么”
黎非默然片刻,他突然低声道:“你不要跟着我。”
纪桐周骤然抬眼盯着她,再一次露出那种她看不懂的眼神,叫人心碎的眼神。
她定了定神,又轻道:“不要跟着我,我喜欢的人不是你,对不起,你跟着很碍事。”
她说完,飞快转身飞走,没有看他的表情,她不想看,一点也不想。
不知飞了多久,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