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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泉,孤不是瞒你。”
李自成也是看到了李岩的脸色,心中越发的不愉快:这个林泉,也太犟了
他不觉得自己把军政情报分成几个系统,彼此制约有什么错身为帝王,就是要讲这么点驭下之道
当下只是向李岩淡淡一笑,道:“此事是牛启东的首尾具体怎么做的,连孤也不大清楚。”
这话当然是推托之词,牛金星这个明朝举人越来越会做官了。当年此人不容于大明体制之内,是因为身上有点孤高寡和的气质,在闯营当了几年的家,原本那点子落拓气早就无影无踪现在麾下过百的明朝降官,那种雍容随和的相爷气度就越发明显了。
牛启东的布置敢瞒着他李闯王,这是纯粹的欺心之谈。
李岩原本是要借着此事,劝谏闯王重新考虑急速进京之事,但现在李自成连讨论的机会也不给他,直接就把门封死了。
“既然如此,”一时间,李岩也颇感心灰,当下深揖下去,道:“臣就不再多言了。”
见他如此,李自成也有些抱歉,站起身来,拍拍李岩肩膀,笑道:“下去歇着吧,这阵子林泉你也太累了。等年后就要进兵,孤有很多大事,还要仰仗林泉呢”
等宋献策和李岩一前一后的出去,一直大大咧咧坐在椅子上的刘宗敏才站起身来,向着李自成道:“皇上,林泉这小子,还是不同意咱们往北京打么”
“他太固执了。”
“哼,我看是不同咱一条心。自成,他就是想做方面大将,想学白旺专镇一方,急着自谋发展我同你说,他和咱们老弟兄不同,绝不可使他坐镇一方,不然的话,凭林泉之才之德,几年功夫就制不住他了”
李自成眼眉一跳,沉吟道:“不至于如此吧”
“你得空试他一试就行了,一试就知道”
刘宗敏等陕西籍将士,对李岩实在颇具恶感,这会只顾着给李岩下眼药,对李自成的称呼都情不自禁的改了口。好在李自成和他关系太深,彼此是依托性命的交情,当下也不以为意,只是沉思着想,究竟刘宗敏所说,是攻讦离间,还是确实有试上一试的必要
在河南时,他的权势地位,还有麾下将士的实力都不强,但李岩这样的世家大公子率众来投,一时给他在河南的行动增添了极大的胜算,公允来说,李岩是很有功劳的。
看着一脸刚愎之色的刘宗敏,李自成摆一摆手,喃喃道:“再想想,再想想看。”
“哼,我只是给你提个醒”
“不谈这个,捷轩,今天林泉提起皇太子还在亲自操持内操武官,和王家彦也搭上了头,在整肃城防,这个事,我反而比李邦华他们要更担心一些。”
今天李岩和宋献策过来,一起说了两件事。一件事,来源渠道倒和慧梅无关,因为在城头上她只是瞧着了朱慈烺处置内操官兵,并且与一个大官儿说笑,然后她便用绳技逃走,底下的事就不大清楚了。
一个女营里的姑娘,对朝局大事了解有限,就连王家彦的身份还是老汪在事后打听求实得来的。
所以李邦华等人的事,朱慈烺在其中参与用力,慧梅和老汪一伙,反而并不知情。
这个消息来源确实是牛金星的功劳,他与大量的前明降官一起,修书写信,沟通在朝官员,建立来往渠道,从崇祯十五年起,愿意降闯的官员越来越多,不象以前,知县一级的官员都是宁愿自杀上吊,也不愿降贼。
因为自己降贼苟全性命,却会害了家人和宗族,所以不被杀的地方官员,也会选择自尽。
但自从朱仙镇一战以后,朝廷失去了对流贼的主动和军事优势,相反,李自成却实力大涨,已经有得天下之望。
此消彼涨,大明直往下出溜,李闯却一直向上,大明的官员对朝廷能有几分忠心从十五年以后,牛金星这个举人身份就一直往下涮了,同进士,进士,二甲进士现在的明朝降官知县以上的就好几十,除了选拔一些可用的留在中央,大半都被派到地方继续任官去了。
他们降了,也就代表一个大宗族,代表这个王朝的士绅阶层已经觉得李闯不再是注定失败的流贼,而是可以得天下的新势力。
这个差别,可就大了
有这些官员的书信,打通的关节岂是一伙小刘营的探子能比的这也是牛金星在军情系统的一次很强力的介入本朝是要恢复宰相制度的,牛丞相总制一切政务,锦衣卫东厂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新朝绝对不能再有
有相当多的官员明里暗里的效力,若隐若无的承诺也有了不少,所以李邦华等人的努力,李自成并没有太大的担心,此时他和刘宗敏提起来的,却是慧梅亲眼看到的情形。
乖乖,一国皇太子,暗夜仗剑而行,诛除不法武官虽然李自成知道,根本没有什么抄掠营,谁知道他娘的打哪里地里钻出来的鬼但大明皇太子居然有这般的能耐,这让一直以为大局尽在掌握的他,实在有点吃不住劲啊
“怕什么”刘宗敏倒是不以为意的样子,摇着头道:“这个事刚刚我问过牛启东了,他说按大明祖制,皇太子没兵没权,连召见外臣都不行,东宫一没钱,二没兵,就一些近卫武官,能翻什么大浪出来咱们大兵围城的时候,皇太子能带多少兵出战漫说他没有,就是有,一个十几岁的孩子,毛还没长齐,能有天大本事我却是不信,叫我上我都嫌丢人到时候皇上可不要派我,叫摇旗这二百五上吧。”
李自成含笑听着,怎么也觉得刘宗敏的话十分有理,但慧梅在给老汪禀报的时候,对朱慈烺十分推许,而老汪也如实上报,所以这个纵横天下十几年的闯王,也实在有点心神难安。
“咳,”到最后,他自失摇头,责备自己道:“李自成啊李自成,枉你纵横天下,不知道见了多少艰险,现在已经称孤道寡,到最后,叫一个毛孩子给吓住了么哼,这个皇太子既然贤德,我老李也不亏他,等破了城抓住了他,封他当一个王就是了”
就在李自成和刘宗敏闭门密谈的时候,宋献策看看左右无人,用责备的口吻向着李岩道:“林泉,你也太拗了一些。捷轩他们,对你不满由来也非一日,凡有军议,你总要压着陕西诸将一头,他们中很有一些除你而后快的人,你怎么还老是自己撞上去”
他和李岩都是河南人出身,又搭伙计多日,宋献策是颇善自保的人物,身上江湖气也重,和谁都能嘻嘻哈哈几句,所以他自信在闯营中没有人真会为难他,自己偶尔说错了什么也不打紧。
但李岩就不同了,本事是大,但风骨也太硬挺了一些
“凡事我只是觉得对大局有利,就不想藏私。”李岩知道宋献策是好意,当下勉强应道:“自保之策,大约我也懂些,以后加以小心就是了。”
他倒是确实有这个聪明,这么一说,宋献策也就放下心来。当下两人并肩而行,宋献策扯着自己下巴上稀疏的胡须,冷笑着道:“牛启东的安排,不外乎就是买通一些官员,大为造势,给崇祯下绊子,不过,林泉,这一手确实是漂亮。崇祯的性子,急燥好面子,被人拿话一挤,就一定下不来台,我看,我们也真的不必杞人忧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