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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差役一看就是很精明的人,其实做差役的,没有一个简单的,做官的有出书呆子的几率,因为有了官身,毕竟很难被人一脚踹开,所以在大明朝,总是有许多的糊涂的官,虽然是被人排挤,可毕竟还是官身。可是吏不一样,做小吏的一要能和同僚们打成一片,二要能巴结住上官,三要治的住百姓,缺了一个,都有阴沟翻船的危险,所以这是一个高危行业,上官有了麻烦,说不定找你背黑锅。同僚们看你不顺眼,说不定合起来整的你老实背包袱滚蛋,下头小民管不住,一旦闹出不该闹的事,人头落地也不是没有可能。
既然精明,就看出了徐谦的意图,做官的真是缺德啊,有什么企图都不肯明说,就好像索贿一样,小吏索贿,无非是伸出手来讨要而已,你敢不服,一耳刮子打你丫的。可是做官的却不一样,他会给你讲道理,告诉你快完蛋了,后果很严重,你特么不死的话对不起朝廷和黎民百姓,等你发觉问题严重时,他又隐晦的告诉你,事情还好办,只要找对了人,就不怕事情抹不开,再等你心领神会,奉送上纹银若干,他必定要凛然正气暴喝一声,大谈德行操守,说一通两袖清风之类的废话,最后等你哭笑不得,不得说一箩筐好话,告诉他这其实不是贿银,只是仰慕大人久矣,深知大人两袖清风,家里头揭不开锅,所以才如何如何。面子里子都有了,银子才会收下,少不了他还要感叹几句,你呀你,哎,真是害苦本官。又或者警告,下次不许再这样,再这样勾引本官犯错误,本官会生气的。
徐谦也是官,显然人家要整的是王大人,可是他要整王大人,却不直接拿王大人开刀,其实和官员收受贿赂有异曲同工之妙,这叫旁敲侧击,叫手艺。
再不明白,你就去做猪了。
只不过,第一个吃螃蟹的人,往往都是最倒霉的,徐谦对他的回答显然很不满意,冷冷一笑:“王康只说开革了你,你就敢犯这样的滔天大罪,那是不是王康让你去造反,你若不肯,他便开革了你,你也敢造反不成,狗东西,亏得你还是公差,竟这般糊涂,来人,拿下去,给本官狠狠的打,打死不论”
“我冤枉呀大人大人”活该这差役倒霉,几个如狼似虎的校尉冲上去,其中一个直接卸下了他的下巴,令他噤声,其他几个扯他出去,场面恐怖至极。
剩余的差役魂不附体,吓得牙关打颤,背脊发凉,他们突然意识到,这个时候若是再不能让这阎罗王满意,弟兄们都在折在这里,能不能活命,就看今个儿怎么回话了。
“苦也”第二个差役很夸张,立即泪涕横流,然后狠狠的将脑袋去撞地砖,脑袋都撞破了,泊泊的鲜血流出来也顾不得擦,然后便是放声叫苦
徐谦正色道:“老实回话,闹个什么,真要叫苦,到阴曹地府去叫岂不是更好”
第二个回话的差役一下子不哭了,不过满脸都是血泪,乍看上去实在有点吓人,他忙道:“大人,你可要为小人做主啊,小人小人受这王康胁迫”
徐谦沉眉:“胁迫,他胁迫你什么”
“他他打我,经常打我,看着不顺眼打,看着不顺眼也打。”
“就这些”徐谦有点意犹未尽:“本官还以为他鸡奸了你。”
这差役顿时打了鸡血,小鸡啄米般的点头,道:“大人英明,还真是鸡奸了,可怜小人求告无门,饱受他的淫威,敢怒不敢言,有天大的委屈,也只能往自个儿肚子里咽,今日清早,他命小人来学堂,小人是晓得规矩的,自然不情愿,结果他对小人说,若是不来,不但打断腿,还还”
徐谦的手肘撑着案牍,身子前倾,很有兴趣的道:“还什么”
差役满脸委屈的道:“还要将小人那个那个至死”
徐谦深吸一口凉气,打了个冷战:“那个那个是什么意思”
差役扭捏的道:“就是那个那个”
徐谦拍案:“休要遮遮掩掩,这里可是有人记录的,你只说那个那个,谁晓得你说的是哪个哪个,不晓得是哪个哪个,这供状还怎么撰写,给本官如实回答,如若不然,本官法办了你。”
“鸡奸”这差役也顾不得许多了,连忙如实相告。
徐谦深吸一口气:“竟然这样无耻”
王康勃然大怒:“徐谦,你血口喷人”
徐谦冷冷看他:“王大人,可不是徐某人说你鸡奸,这可是你们吏部的人状告,怎么能叫血口喷人再者说,本官没有和你说话,你给本官住嘴”
他说住嘴的时候,陆炳已经跨前一步,恶狠狠的瞪了王康一眼,王康一下子瘪了。
第二个差役侥幸对了徐侍读的胃口,众人立即明白过来,再不迟疑,这时又有个胖差役道:“大人小人也冤枉。”
徐谦打起精神:“你又有什么冤屈”
胖差役道:“这这姓王的无耻之极,他他恬不知耻,竟是勾搭了小人的妻子。小人不服,他便命人将小人打了,今早的时候,小人不敢来,王大人扬言,说是要要”
徐谦一副不可思议的样子,道:“要什么”
胖差役道:“要烧了我的屋子。”
徐谦满是疑窦的道:“你是说他和你妻子勾搭成奸,敢问你现在贵庚几何”
胖差役毫不犹豫的道:“年方四十。”
这年方四十的话让徐谦的感觉良好,都已经是大叔了,居然还用的是方字,意思是说才四十岁,似乎显得自己还很年轻一样。
徐谦脸色古怪:“那么令内贵庚几何”
胖差役道:“三十有九。”
徐谦不禁惊讶,道:“这姓王的,口味这般的重”
虽然不晓得徐谦这口味重具体的意思,不过大致总还猜得出来,胖差役忙道:“王大人说,就好这口。”
“真是混账王八蛋,无耻之尤”徐谦大义凛然的咒骂:“亏得还是读书人,连正德朝的刘瑾都不如,刘瑾再坏,可曾听说过他勾搭别人妻子吗”
这一句骂的王康差点一口气没提上来。
对王康的公审大会还在继续,可见王康平时的人缘实在不怎样,有告他鸡奸的,有说他露阴的,还有说他逼着人家去内宅男女通吃的,徐谦不由感叹,人民群众的想象力啊,错了,应当是大明朝公差们的想象力实在无穷,这要是在后世,放在某岛上,不去做人民艺术家兼编剧实在可惜。
这一桩桩令人发指的罪行,看的让人咋舌。
待书吏将撰写的案卷呈送上来,徐谦震惊了。
太坏了,太无耻了,人怎么能坏到这个地步,人怎么能这样的没有廉耻。
他深吸一口气,随即道:“来,将这些苦主带下去,待会让他们签字画押。”
差役们总算松了口气,如蒙大赦,一个个逃也似的跑了。
白纸黑字、签字画押是肯定要的,谁都抵赖不掉,出去了也别想反悔,你都把吏部主事都死死得罪了,反悔来得及吗你不反悔人家要整死你,你反悔人家还是要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