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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巨停下,擦了擦额头的汗珠,看着朱清。
山风吹来,吹得朱清一身褐色丝袍猎猎作响,丝袍有些陈旧,可能因为时常在山间游走,能看到袍脚略有几处缝补,不过他站在一群穿着破败麻衣村民中间,依然鹤立鸡群。
王巨盯着山丘下那条小河问:“那就是藏底河
“是啊,过了那道河,那边就是西夏人地界。小家伙,好奇吧。”
小家伙王巨笑笑,心中有些无语。
他才不好奇呢,而且朱管事这句话说得也不对,从顺宁寨到横山下,不能称为宋朝的领土,也不能称为西夏的领土,严格来说它就是古书上所说的闲田地带,一个三不管的地区。
但让他感到好奇的这一路行来,宋朝官兵居然不管不问,难道朱管事的东家将保安军官兵一起收买了吗
“走。”
朱清下令道。
他也不问王巨为什么十三岁,就来到边境讨生活。
边区的百姓很苦,十来岁的孩子当家立业的很多很多。
车辘轳再次发出难听的吱哑声。
车队很快在这种单调的声音里,来到山丘下,在朱清指挥下一一停好。
前面就是藏底河,不要看它小,因为战争,它可能名留史册。王巨睐着眼睛,看着这条暂时的边境河,细小的藏底河波光粼粼,河水清澈,几乎能看到河下面的鹅卵石,游走的鱼儿。四周依然充满着一种寂寥的单调之美,只是对面河岸影影绰绰的一些人影让村中的乡亲露出紧张。
朱清倒无所谓,吹了几声口哨。
王巨立即看到一个髡发男子从对面走出来。
朱清大步迎上去,两人不知说了什么,忽然对面出现许多马车驴车骡车。相比于河这边的人力车,阵型显然奢华了很多。
朱清走了回来,大声道:“交易成功。”
随着这一声,两边各自派人去对面验货。
只是看着几个佩着夏国剑的蕃人在一辆辆车旁看着货物,一百多村民似乎要屏住呼吸。
“契丹打草谷,西夏擒生军,吐蕃做土匪,安南贩奴隶”王巨心中默想,在这一刻他看着村民紧张的表情,才感受到宋朝边区百姓的苦难。
第二章黑蜂盗
几人看了一会,各自回去。
那髡儿似乎对这次交易十分满意,看着双方百姓将货物分别卸下来,搬到对岸的车上,又与朱清伸出手,手指却拢到对方袍子下面。
一会儿两人又大笑。
看来在乡亲们不知不觉间,两人又搭成下了一笔交易。
搬卸好货物,双方各自离去。除了朱清与那髡儿,没有一个人搭话,宋夏打了那么多年,积累了太多太多的仇恨,只是相比于宋朝这边村民的一点紧张与担心,山那边的夏人眼中却带着骄傲与轻藐。
车队返回。
大家都默契的不提蒲包里的物事,只是重量增加许多,压得笨拙的独轮车响声更大,就象一个痛苦的重病患者在大声的。
姘儿忽然醒悟过来,说:“你们是贩私盐”
我倒。
王巨想悟她的嘴巴,这两个字能轻易说出来么
“难道你家阿郎不经营私货吗”朱清愠怒地问。
“他才不会”
“不会你们为什么来到延州”
“来到延州就是贩私盐哪,这是那一家道理”
朱清就停下了,定定地看着这对主婢。
少妇连忙道:“她小,不懂。”
但是朱清眼中已闪过一丝寒光。
王巨心中摇了摇头。
不过眼下不是关心两个女子身份的时候,朱清喝道:“大家莫要松懈,最危险的是回去的路。”
仅是一句话,就让大家感到莫明的紧张。
若是让官兵发现这一队近百辆单轮车上的货物,从上到下,所有人会被砍头的。
这只是其中的危险之一
几个丁壮脱离了车队,或前或后,不停地爬上几个山丘的丘顶,向四下眺望。
车轮再次恢复了安静,只有鸟雀时不时被这一行人惊起,在空中飞舞着,发出狂躁不安的鸣叫。
少妇好奇地看着大家的神情与举动。
但她不傻,人群中似乎只有这个少年对她们态度比较友好,于是低声问:“为什么说回去的路是最危险的”
山风吹来,能闻到她身上传来幽幽的麝兰香味。
“你家官人是做什么的”
朱清立即竖起耳朵。
“他是一个纨绔的田舍翁。”
田舍翁在宋朝未必指年老的庄稼汉,有时候是骂人话,乡巴佬,延伸就是指粗鲁的人。
出身看来不错,不会骂人了,这便就是骂人话了。
看到夫妻感情不和啊,每个字都带着幽恨。但还没有说出她丈夫的身份,王巨好心,便用最隐晦的方式提醒她:“他未与你解释”
“解释”
“你官人既然来到延州,又是中原人,无外乎就是为了私货。难道他一点都不说吗”
王巨说完,暗挤了一个眼色。
私货啊,不管是不是私盐,都是掉脑袋的差事。
你家丈夫经营私货的,那么进入这个队伍肯定不会说出来了。但不是经营私货的,谁不害怕泄露了风声在这里,人命如同草芥,真若是对你们动手,难道凭你那婢女身上的小剑剑,能挡住谁
少妇先是奇怪,不过也醒悟过来:“他从不与妾身说这些。”
“难怪你们什么都不懂。私货去的时候乃是布帛茶叶,即便查到也没有关系。毕竟边境还有一些宋朝的寨子。只要咬定交易给边民的,官府也无辄。回来就不同了,乃是那边的货,所以官兵抓多是这时抓,黑吃黑也是这时候吃。”
“黑吃黑。”
“难道他们会上缴不过这种情况少,一般东家多是将胥吏与官兵打点好了。最怕的乃是一路上的盗匪你们迷了路,居然在这片土地上还没有出事,那是多大的幸运不但有为非作歹的官兵,一些生性野蛮的寨民,盗匪,还有山那边时不时的入侵,他们什么都抢,财货,粮食,人口,连老人孩子都掠走,就不要说你们两个了。”
王巨不由地摇脑袋。
“小子,你有点见识。”朱清夸道。
“小子先父战死沙场,家母改嫁了保安军城的姜员外,姜员外娘娘不喜小子与二妹三弟,二叔便将我们接回寨子,在姜家小子侥幸识了几个字,也见识了一些外界的事物。”
这可能是一段沉重的历史,在陕西,特别是边区,朝廷设置了许多乡兵,包括蕃兵,陕西的地方禁军保捷军,以及弓箭手与壮丁,宋夏打了那么多年,死了无数战士,也包括陕西的乡兵。
丈夫死了,妇人不得不改嫁。
这小子眉清目秀,长相不俗,看来其母也有几分姿色,于是改嫁到保安军城里的那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