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仔细思量,虽然唐毅的举动标新立异,可是他都是站在大多数士人的一边,还真不好反对。
这些争论也传到了嘉靖耳朵里,对于道君皇帝来说,这些都不算什么,不就是一个杭州府,三所学堂吗
折腾再凶,也没什么了不起的,关口是银子,是要把市舶司弄好了
可是风风雨雨,又不能不管,嘉靖把两边的折子全都留中不发,单独写了四个大字:为国育才。
让人给杭州送了过去,皇帝的态度再明白不过了,所有的议论渐渐平息下去。
钦差把嘉靖的御笔送到了杭州,正好是腊月二十三,在前一天,三大学院的入学考试成绩刚刚公布出来。
一共录取人数达到了惊人的四千六百多人,其中有两千五百是全日制学生。剩下的则是成人班,其中不乏捧唐毅臭脚,想要在市舶司捞个一官半职的,唐毅乐见其成,那些批评他的人至少说对了一点,唐毅就是要收买人心,笼络自己的势力
等到有一天,从三大学院出来的商界精英掌控了工商命脉,而唐毅就是他们当之无愧的祖师爷,这股力量成长起来,绝对足以颠覆世界。
当然,前途是光明的,道路是曲折的,一切都从头开始,连基本的教师都成了问题。会吟诗作赋的读书人太多,能懂得算学,懂得经济的读书人太少。
唐毅都快愁白了头,直到最后一天,他才把三所学堂的山长配齐了。
其中难度最大的是翻译学院,作为上国的骄傲,大明的人才不屑于学习蛮夷的语言呢好在凡事都有例外,李贽就是个特例,他精通倭国语言,还和西洋传教士混过,至少交流不成问题。
由李贽领衔,又聘请了几位西洋商人和传教士,另外又找了几位对西学有兴趣的学者,总算把翻译学院撑了起来。
法学院其实是最容易的,远的不说,著名的绍兴师爷,人所共知。唐毅把法学院交给了杨文钰,他从绍兴等地一口气聘请了三十位教师。
至于财经学院,唐毅倒是有不少商人朋友,可是这些人都不足以担当山长一职,再说了,三大学院,总要有一个能拿得出手的大人物镇场子,要不然真就被人看扁了。
正在唐毅发愁的时候,有三位前辈联袂而至,头一位就是唐毅的老师魏良辅,第二位是钱德洪,第三位是王畿。
“宏远,要是不嫌弃为师老朽,财经学院的山长就交给我吧。”魏良辅胸有成竹地说道:“为师当了几十年的地方官,记账算账,还不糊涂,也省得把一身的本事带到棺材里头。”
魏良辅笑眯眯说着,突然一抬头,见唐毅有些犹豫,魏良辅不由得沉下了脸皮。
“你小子是不是不相信为师的本事”
“弟子可不敢。”唐毅慌忙说道:“恩师能帮着弟子,弟子感激不尽,只是一想到老师年岁大了,还要操劳几千人的教学,实在是心有不忍,万一把老师累到,弟子实在是不孝。”
魏良辅没好气道:“还算你有心,不过为师也不是不知轻重的人,老夫最多也就是张掌舵,至于真正教学的,我给你找到了一个好手,此人叫程大位,算学天赋很了不得。”
唐毅眉头一皱,这个名字似乎上辈子听过,他沉吟了一下,猛然一拍脑门,总算是想了起来,这个程大位可是个牛人,算盘的用法,和珠算的口诀都是他留下来的,让他教财经学院,绝对没有问题。
就这样,总算把人选都商谈妥当,魏良辅坐镇财经学院,钱德洪执掌法律学院,王畿坐镇翻译学院。
有这三位名满天下的大学问家加持,唐毅彻底放了心,三大学堂算是办起来了,自己的铁杆班底也就有了
第475章办学和银子
嘉靖三十六年腊月二十三,小年,连续数日的阴雨结束,太阳从浓密的云层钻了出来,阳光照在身上,暖洋洋的,数万百姓聚集在一起,翘首以盼,见证一个伟大的时刻到来。
距离吉时还有一个多时辰,钱德洪、季本、王畿、王艮、何心隐等等一干心学人物都来到了三大学堂的正门前面,一个个喜气洋洋,脸色涨得通红。用力交谈着,难以抑制地喜悦。
自从王阳明死后,曾经的政敌依旧恐惧他的学说,打压他的门人,下令禁止私人讲学,捣毁书院,逼得王学门人不得不转入地下。
可是相对腐朽僵化的理学,心学就像是一颗闪烁着光芒的钻石,吸引越来越多的士人拜倒在心学门下,成为阳明公的忠实信徒。经过了十几年,二十年的努力,心学无论在朝野,都有强大的力量,每一个阳明公的弟子都摩拳擦掌,要给心学争取应得的地位。
说起来容易,可是做起来难。
毕竟弘扬心学,就要挑动多少人敏感的神经,要冒多大的风险只是这世上并不缺少勇敢的人。
在十多年前,如今的次辅徐阶,还在江西学政任上他给阳明公立了一座祠堂
听到何心隐讲起这段故事,唐毅都吓了一跳。
徐阁老何许人也
公认的甘草国老,温良恭俭让,说话都不敢大声,温和的就是像是个棉花团。这样的一个家伙,竟然能干出如此出格的事情
十几年前啊,阳明公的政敌还都在世,居然给阳明公立祠堂,简直就是找死一旦触怒了那些人,徐阶的仕途就彻底完蛋了,他怎么敢做
自从知道了这个消息,之后的几天唐毅都恍恍惚惚,不断地思索着,他觉得非常有必要,重新审视徐阶这个人,他远比表现出来的要深沉可怕的多。
徐阶曾经触怒张璁,从翰林贬为地方官,又辗转几省,耗费了十几年的功夫,如果不能赶快返回京城,重新进入帝国的权力核心,哪怕继续升官,最多也就像魏良辅一般,做到了按察使布政使,这一辈子也就算结束了。
当时的徐阶处境一定非常艰难吧
唐毅无法想象,徐阶是如何权衡利弊,如何做出抉择的,但是他赌了,把所有筹码都押上去为阳明公立祠堂,久被打压的心学门人,一下子看到了希望,他们视徐阶为中兴少主,拼命力挺他。恰好当时的首辅夏言也倾向心学一脉,徐阶完成了华丽的转身,从学政一跃升为国子监祭酒,虽然品级没变,可地位却是天差地远,不可以道理计。
甘草国老不是从一开始就是甘草,他曾经也是猛药,也是敢打敢拼,敢赌敢搏的人物。他不过是收敛的锋芒而已,如果就此认为徐阶是个老实人,那就大错特错,错的离谱了这位随时会伸出獠牙利爪,把对手撕得粉碎。
苦思冥想了许多天,唐毅终于承认了一点,没有成功是凭空得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