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节(2/2)
“什么?”俩人齐齐一愣。
“ghobmiel。”她重复了一遍。
这回听懂了,谐音大概是“仡芈”两个字。湘州的苗民有十二宗支,即十二大苗姓,下面分衍无数,又经融合变迁,流入了对应的汉姓。
仡芈,就是龙。
待双方一番介绍,龙棠问:“你们是来旅游的么?”
“是啊,我们要去壶瓶。”小斋道。
“壶瓶啊,那里可远了,你们天黑也开不到。不如你们来寨子里,我们也有客栈的,还有停车的地方。”她想什么就说什么,没有半点委婉。
顾玙倒好奇,问:“你们也接待外人么?”
“当然了,夏天有很多人来我们这儿,我们就卖一些自己做的小饰品,然后一起唱歌跳舞。现在是淡季,天冷了,才没人来。”
“……”
俩人用眼神交流了一下,顾玙笑道:“那好啊,就去你哪儿看看。”
…………
像这种山路,老司机也不敢飙车。
小斋慢慢悠悠的开了四十分钟,终于见了几处人家。随着道路愈发平坦,人烟也越来越多,将近傍晚时分,总算到了龙棠的寨子。
这里叫白青寨,人口近千,是方圆百里最大的苗寨。四面群山环绕,木质结构的吊脚楼依山而筑,错落有致。
五条花街路串联寨中,东、西面置有木柱瓦顶的护寨门楼,寨中院坝及各户门庭,都是用青石铺就。
寨前是一条清澈溪流,上有风雨木桥,沿溪另有石磨碾房,并水车成行。
那破车驶进村寨,并未引起多大的关注,在龙棠的指挥下,一路开到最大的一栋木楼前。小姑娘下车,领着二人进去,喊道:“阿伯!阿伯!”
“吵嚷嚷的像什么样子,你不是去镇上了么?”
里面传来一声低斥,走出一个白胡子老头,腰背微驼。他穿着一身便服,对襟的黑色上衣,连钉十一颗布扣,前摆平直,后摆呈弧形,下面则是大裤脚的长裤。
“阿伯,我今天差点回不来了,多亏了他们……这是顾玙哥哥,这是小斋姐姐,他们要去壶瓶,今天想住在寨子里。”
龙棠连珠炮似的解释完,老头打量了俩人一番,不耐道:“去吧!去吧!”
“谢谢阿伯!”
小姑娘拽着二人出来,悄声道:“阿伯同意了,他就是这样,你们别介意。”
“那老人家是族长么?”顾玙奇道。
“我们这不叫族长,阿伯是爹爹的大哥,是寨子的款头,附近几个寨子都要听他的……”
经过她的讲解,俩人才明白,苗民都有自己的社会制度,各地的叫法也不同。黔州的叫“构榔”,首领叫榔头。滇州的叫从会,首领叫从头。而湘州的叫合款,首领叫款头。
通常由几个或几十个寨子组成,制定条约,选举首领一名,副首领若干,老虎汉一名(军事首领)、傩师(祭司)一名、“理老”(主持司法)等若干执事首领。
本朝建国九十年,这个古老的制度依然存在,成为政府的行政组织及法律的有效补充。
如此看来,龙棠的身份还真挺高杆,她爹爹便是傩师,第二大的木楼就是她家。跟首领相比,龙爹爹就很和善,对两位客人表示了欢迎。
见过了两位大佬,小姑娘才带他们去客栈。客栈也是一溜木楼,临着溪边,推开窗户便是山水如画。
龙棠很热情,非要掏钱请客,跟小大人似的掰扯一番,终究没争过他们。
交完押金,她又陪着上楼,笑道:“玙哥哥,你们一会就来我家吃饭,我们吃酸汤鱼。”
“太打扰了,我们在这吃就行了。”
“不打扰,我还要谢谢你们呢。”
小姑娘明晃晃的颜狗直女一枚,对顾玙的热情程度远高于小斋。小斋懒得理,自己转了一圈,然后走到窗前,忽地一指:“哎,那个人好奇怪!”
龙棠凑近一瞧,脸色糟糕,认真道:“那个人不好,你们不要靠近她。”
“哦?她是谁?”
“她是草鬼婆。”
第一百零八章草鬼婆
有书记载:“多取虫蛇之类,以器皿盛贮,任其自相啖食,唯有一物独在者,即谓之为蛊,便能变惑,随逐酒食,为人患祸。”
苗民擅养蛊,苗语叫“草鬼”,而养蛊者皆为女性,亦称“草鬼婆”。
蛊术不属于道术,起源于巫傩文化,与茅山术倒有些相似。按照苗民惯例,必定一个寨子有一个草鬼婆,不过发展至今,传人寥寥。
方圆数百里,也就白青寨这么一位。
草鬼婆在族群的地位很特殊,平日遭族人嫌弃,各种受排斥,但有需要时,还不得不找她帮忙。
因此她们多数独居,性情孤僻,有乖戾者,稍微对其不敬,便会对你放蛊。
而小斋看到的,却是一个很漂亮的女人,长发束绾,眼眸如水,站在溪边往木楼观望。之所以说她奇怪,是因为她周身都笼着一种孱弱,病态,就像被什么东西寄在身上吞血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