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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思绪已经混沌一片,少年越是以礼相待,他越是莫名心悸。
“为能彼此安心,请世叔随我来一观。”
沈哲子招招手,示意人给徐匡松绑,然后便引着他去往庄园中粮仓所在,命人打开粮仓,伸手到徐匡面前虚引道:“世叔所虑,无非时下喧嚣尘上我家无粮,请世叔入内细细查看。”
徐匡这时候已是彻底糊涂了,他自不会轻信朱贡之言而背弃沈家,因此才登门拜访一探虚实。可是沈哲子的反应明明白白告诉他自家已是粮尽,现在却又将他引到粮仓。
虽然已经认命,但徐匡心内还是存疑,咬咬牙步入仓中,眼见到储满大半个货仓的米粮,更是目瞪口呆。他忍不住亲自上前检点,确为实粮无虚,单单这一个仓中,便起码有万石之粮
沈哲子并不多言,留给徐匡去体会。等到这家伙神色呆滞走出粮仓,便又领他去往下一个仓库。
庄园内这几个仓库,统统绕行一遍,各有米粮储备,光徐匡所见,便有数万石之多米粮之外,尚有菜干鱼鲊、各类蔬果干脯之类,都是大量的储蓄
实物的冲击,远比账面上数字要大得多。如果说原本徐匡还存一丝侥幸,眼下看到沈家仓储之丰,死的心都有了他是猪油蒙了心窍,才舍弃沈家这个大粗腿去抱朱贡那细胳膊
沈哲子却还觉得对这家伙心理打击不够大,信口开河道:“昨日我叔父已经前往苕溪调集米粮,准备运往乌程,这一批约有五千余斛。霜冻之前,还可再周转一批。世叔若早来一日,正可与我叔父同归,今天却是错过了。”
若此前听到这话,徐匡定要怀疑这话的真伪,但眼下亲见实物的冲击,与其想象中情形大不相同。这会儿他已分不清真假,情绪处于崩溃边缘,再听到沈哲子这么说,当即便捂脸大哭起来:“一念之差,一念之差我真是愚钝,枉生为人啊”
就这点心理素质,还做反骨仔
沈哲子眼见徐匡泪如滂沱,大概能猜到其眼下肠子都是悔青了。他心里倒是有几分畅快,但一个大男人哭哭啼啼总是无甚可观,便行到一边去,等待徐匡情绪稳定下来。
过了好一会儿,徐匡才收住哭声,小眼一圈通红,步履艰难走到沈哲子面前,语调凄楚道:“小郎君不计前嫌,义援我家,更让我无地自容”
“唉,说起来也是我年幼智浅,上次世叔登门,我就该让你把粮运走。只是长辈俱不在家,心里多少不敢决定,否则事不至此啊。”
沈哲子自不会承认他就是存心忽悠这哥们儿,当即便一副痛心疾首状说道。
“终究还是我眼量短浅,心思阴晦,误信了朱贡匹夫,铸成错事”
说到这里,徐匡已是满脸深恨。眼下再回想起来,上次沈哲子诸多反应都是正常该有,可恨误信朱贡在先,以致先入为主做出错误判断。
沉吟少许,他咬牙道:“我已无面目再求宽恕,惟今只有将朱贡阴谋告于郎君,以偿前罪。”
第67章0067孤注一掷
以事实打脸,轻松策反徐匡,于是沈哲子便尽知朱贡之谋。
对付一个朱贡,其实本不必如此大费周章。但本着物尽其用的想法,沈哲子想要榨干朱家财货,来为自家筹措足够过冬之粮,就不得不虚与委蛇。
身在后世物质丰富的年代,其实很难理解古代缺粮是一件多可怕的事情。不要说今年尚有兵灾波及,哪怕寻常年景仅仅只是几家大户想要囤积居奇,故作谣言,都能引起一地极大恐慌,令物价波荡不平。
中国古来地大物博,即便有灾荒,往往也只发生一地,如果不能快速赈灾缓解,俄而就会糜烂成灾。但粮食的周转调集都需要时间,以时下运输条件,耽搁几日就能饿死大量人口。尤其眼下凛冬将至,粮食的运输更加困难。
后人讨论粮荒,多流于何不食肉糜之论。沈家所掌握庞大人口,既是雄厚资本,也是沉重负担。若不能在最近十几天时间内筹措足够的粮食,等到温度降低冬季来临水运不畅,几乎是坐困等死之局,纵有些许增补,难解燃眉之急。
正因局势如此严峻,才会有人隔岸观火,落井下石。一俟寒冬到来,吴兴左近但凡家有余粮者,皆可以此宰割沈家,坐地起价。就算错过这一波盛宴,开春后各地又会有粮荒兴起,屯粮在手,绝无损失。
朱贡如果想要挟痛宰沈家,第一要有大批米粮在手,第二要将米粮存在吴兴境内便于取用。对沈哲子来说,这家伙既是一块大肥肉,也是兼职的运输大队长,自然舍不得早早将之解决。
所以,这几天来吴兴本地有些小户不堪朱贡之扰,想要将余粮卖给沈家,沈哲子都不予理会。
时下吴兴境内,对粮食有迫切需求的只有两家,第一自然是沈家,第二便是朱贡。除了要痛宰沈家之外,朱贡还有把柄被沈家持住,想要自己心安,只能多筹粮食以作自保。如果不能借此机会重创沈家,一等沈家缓过气来,他也就完了。
徐匡被策反后,为表忠心,不只将朱贡筹粮细节一一道来,还有与朱贡有联络的吴兴各大户也一一罗列出来。凭朱贡自然没有一呼百应的影响力,但各家都有共同利益,自然也就有了联合的前提。
沈家是吴兴土霸,往年纵使缺粮,不至于如此窘迫危急。今年可谓不作不会死的典型,但凡亲近些的故旧人家俱受牵连,还要仰仗沈家接济。剩下那些有粮之户,要么素无来往,要么还有仇隙,联合以孤立沈家,也是应有之意。
得到了如此详实资料,沈哲子更有把握,引着徐匡回到厅上,在那仍愤恼愧疚不已的徐丞面前为徐匡多回护几句,而后才又将徐匡打发回朱贡身边。他还要靠徐匡鼓动朱贡加大收粮力度,此前劣迹可暂不计较。
得了沈哲子的指点,徐匡又返回武康县城内朱贡藏身的那个庄园。从族叔将他捆往沈家开始,他的结局已经注定悲剧,无论沈家今冬境况如何,将他捏死都是绰绰有余。一念之差以至于此,眼下再做努力,惟求沈家能念他奔走之功,放过他的妻儿老小。
时下气温已经颇为湿寒,房间内却仍是温暖如春,此时朱贡心情便如角落里炭盆一般火热。他袒露胸膛坐在那里,摆弄一番案上算筹,兴之所至便端起酒杯来一饮而尽,偶或亵玩一番身旁美姬,可谓畅快至极。
眼见徐匡神色郁郁走进来,朱贡哈哈一笑,让徐匡坐到自己下首来:“徐君因何寡欢”
“唉,明府不知,我家叔父已知我来武康,将我召去严斥一番。”徐匡心境如此,倒也不须伪装,真实流露出来便是愁肠百结。
听到这话,朱贡倒是一惊,他在武康地界虽略有人脉,但在沈家眼皮子底下也不敢过于跳脱,收粮事宜还要靠徐匡出面奔走,自然担心徐匡弃他而去,不为之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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