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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会小上许多。
脑海里有了这个想法,沈哲子再看竹楼里众人,目光就温情善意许多,这些都是他未来印刷作坊的潜在客户群,有资产,无名望。
这时候,竹楼里已经送上一批吴兴子弟书画诗赋作品,供刚才选出的那几人赏鉴打分,这也是才学的一个部分。
眼看着那些人煞有介事品评书法、才气之类,沈哲子对此兴趣并不大。
沈家长辈们派他来,就是为乡议定品站场子,如今他的任务已经超额完成,八个席位沈家足足掌握四个。而对方那四家又非铁板一块,沈家及其盟友已是立于不败之地,不需要沈哲子再操心。
所以,当轮到沈哲子点评时,族叔沈恪说了什么,他便随口附和,并不再标新立异发表什么看法。而他大半心神,还是在思考权衡,要如何整治那个正坐在下方满脸阴郁之气的朱贡。
沈哲子从不标榜高尚宽容,本质上就是一个记仇、务实的阴谋论者,对付虞潭那种经学名士,他可以煌煌大言、侃侃而谈。而对于这个小人朱贡,他也能放下身段,从阴谋诡计着手。
过程不重要,结果很重要。对付什么样的人,就要用相匹配的手段。
所以沈哲子在竹楼中坐了一会儿之后,便先告罪一声下了项王台。
沈哲子步下项王台,引起一阵不小骚动。他是吴兴年轻一代唯一得列竹楼上的人,对于楼上品鉴自然深知内情。能不能入品,定品几何,关乎到这些人的政治前途,因此便尤为关注沈哲子的举动。
其他人尚盘算着要不要寒暄几句顺便探探内情,沈牧早已越众而出,一把将沈哲子拉到僻静处,神情惴惴连连施礼:“青雀,你可一定要帮帮二兄。就算你真讨要阿妙,稍后我就送你房中去”
听到沈牧这无底线的讨好,沈哲子白眼对之,他倒真想帮帮沈牧,可惜这家伙委实不争气,刚才送上一幅书法作品,那字迹一个个服了散一样,癫狂得很。哪怕族叔脸皮甚厚,强让其入品,也只敢排在第六品,不好意思再提升。实在丢不起那人。
眼见沈哲子这模样,沈牧大概已猜到自己希望渺茫,丧气之余,紧紧拉住沈哲子胳膊不放手,连连央求。他早已经投身军旅,不必靠乡品进官,但家中长辈强压逼迫,这一次若不能进步,可想往后处境不会美妙。
沈哲子实在被其纠缠不过,加之想吸引人注意力,以便于自己行事,略加沉吟,便示意沈牧附耳过来,低语一番。
“这、这真的可行”沈牧听完沈哲子的话,眸中异彩闪烁,神情已是亢奋起来。
沈哲子笑道:“二兄扬名吴中,便在今日。此时不往,更待何时”
“青雀,此恩我铭记于心日后不管你钟意哪家女郎,二兄都要全力助你遂愿就算是抢,也要把人给你抢来”
沈牧神色激昂,拍着胸脯对沈哲子保证道。
“那真多谢二兄了,速去速去”
沈哲子摆摆手,连连催促沈牧快滚。
沈牧哈哈一笑,旋即便昂首阔步行至项王台下,突然引吭长啸一声。
这一声啸音,中气十足,浑厚嘹亮。不旋踵便将众人视线尽数吸引过去,就连项王台上竹楼内那些郡内名流都被惊动,纷纷探出头居高望下。
“今日来此项王台,感古怀今,遥想当年项王于此点兵,我江东儿郎英气勃发,吊民伐罪,壮烈无双西楚霸王,仲裁天下,伟业之始,便于此地此情此景,愿歌以咏志”
沈牧不愧久于军旅历练,气息悠长,声音洪亮,很快就成众人瞩目焦点。
竹楼上众人听沈牧夸耀项羽,便想起此前虞潭在楼中臧否其事,感觉便有些古怪。那朱贡长久抑郁于怀,此时总算抓住一个良机,当即便冷笑道:“沈家这位贤才,倒是颇为推崇项王。然兴之勃也,其败骤然,勇而无谋者也”
听到这话,沈恪脸色便阴郁下来,有些不满沈牧强出风头。项王勇则勇矣,谋略却逊,以之咏志,不更坐实沈家豪武之风,家学稀疏的名声
郡中正严平也怪笑一声:“沈家有此气壮晚辈,可谓家风盎然。”
沈牧并不知自己已成旁人攻讦自家的把柄,只是深吸一口气,而后用尽全身力气,大吼出声:“生当做人杰,死亦为鬼雄至今思项羽,不肯过江东”
区区五言四句,呼吸之间便吟咏完毕,而后却是满场寂然。
察觉周围气氛有些古怪,不似自己最初设想画面,沈牧便有些慌乱。他只觉这四句五言听来热血沸腾,令他都心旌摇曳,至于好或不好,却说不出个所以然。此时放眼四顾冷场,心内难免惴惴,再去寻找沈哲子,已经不见其踪迹。
“吾家儿郎,气壮如虎五言述志,大妙”
过一会儿,竹楼上沈恪突然拍掌大声喝彩起来。紧接着,各方便纷纷传来赞叹叫好声,更有人已经忍不住高声吟咏复述起来。
这四句五言诗,用词浅显直白,并无靡丽缠绵用词引典,但句句直扣人心。但凡心有一二志气者,皆忍不住要击节赞叹。生当做人杰,死亦为鬼雄男儿有志当高歌,功业未竟死不休非此壮烈,无足慰平生
然而更让人情难自已的则是后两句,项王勇盖当时,执牛耳以盟,称量天下,功成彪炳,败亦壮节生不成伟业,死不归江东这才是江东英豪该有的风采
以古论今,与项王相比,南渡百宗,仓皇五马,又算是个什么东西执掌天下却不能御胡,神州陆沉皆北伧之罪,有何面目再立于天地之间
区区四句,可以说将江东吴人的自豪感激发爆棚可以想见,有此咏志五言,但有吴人之处,皆要称颂沈牧之名
竹楼中,已经有人忍不住念诵此诗,其中蕴含的壮烈志气,同样述尽他们心中饱受侨姓非难蔑视之忧苦。
眼见众人这幅神情,沈恪得意大笑,尚不忘反击道:“我家儿郎歌以咏志,长史可有赐教明府可有赐教”
被点名这两人顿时羞赧,他们纵使心中有非议,岂敢不顾吴人情感诉求,宣之于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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