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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声,诸多声响糅杂一起,在沈哲子脑海中勾勒出一幅激烈交战画面。
被人拦路渡劫袭杀,沈哲子不是第一次遭遇。早先他途经吴郡去建康,便被张茂妻子陆氏袭击过一次。只是那一次实力对比悬殊,沈家部曲很快就将人杀散,战况并不激烈。
然而这一次听声响则要凶险得多,以龙溪卒百战精锐,战况仍然胶着持续良久,可见对方人数不少。
诸多人语中,沈哲子听得最分明还是刘猛中气十足的低吼呼喝,以及沈牧略显张扬的喊杀声。不能亲身迎战,沈哲子颇感遗憾,但也清楚自己露面只是添乱。打定主意今次后要好好锤炼身体,即便不能练成冲锋陷阵的悍将本领,最起码也要略具自保之力。
厮杀持续了将近两刻钟,对方几次组织力量往高坡上中都被杀退,于是喊杀声便渐渐停止,及至完全退去再不可闻。龙溪卒分出一小队上马追敌,四野巡弋警戒,剩下的则打起火把开始打扫战场。
沈哲子于车厢中听到窸窸窣窣翻动尸体声,偶有呻吟叫痛,随之而来便是扑哧一声锐器劈砍刺透,对方残余伤者便被杀掉。
又过了将近半个时辰,车厢外才响起刘猛略显低沉的声音:“郎君放心,已无危险。”
听到这话,沈哲子才猛地跃起,冲出车厢。借着火把之光,看到一片狼藉战场。双方战死者尸体已经分别堆放,对方留下将近三十具尸体,而龙溪卒也折损数人,更有许多伤者坐于高坡上等待处理伤势。其中便有沈牧,他肩膀被砍一刀,虽然已经以帛布包裹,仍有血水渗出,可见战斗之激烈。
“快取真浆来,止血后清洗伤口再作包扎。”
沈哲子学过一些户外急救知识,便也帮手处理伤员,随行携带丝绢裁成止血带,一一分发下去。龙溪卒不乏处理外伤经验,虽然沈哲子诸多吩咐有些怪异之处,但也各自理解很快操作上手。
沈哲子这次带来一些高度数蒸馏酒,虽然远达不到医用酒精浓度,但也聊胜于无。清洗伤口虽然有烧灼痛感,却也能起到一些杀菌效果。
大部分轻伤者经过处理后,已经不影响行动。另有几人受伤过于严重,需要仔细救治,眼下却无这条件,只能将人搬上牛车,然后继续上路赶去留宿处。
这时候沈哲子才有时间询问:“是何方人马袭杀”
第81章0081陆门走狗
这里已经是吴兴腹地,能够避开各方耳目调集几百人马,长驱直入针对自己进行袭杀,沈哲子心内早已锁定目标,眼下发问,不过是确认一下。
“多半是乌程严家。”
刘猛扯过一具尸体,将其攥起的拳头掰开,手背到指甲都有一种长久沤泡的惨白色:“这手便是长久泡于苦卤的模样。”
果然是严家
沈哲子眸子转为幽冷,他还是小觑了这些土豪之家对于暴利之物的贪婪。哪怕还不知醴泉真浆内情,严家居然就敢出动几百人马来袭杀掳掠自己。所谓怀璧其罪,幸亏沈家也是不弱,否则自己还真要因这蒸馏法而招致杀身之祸。
“居然是严家那群狗贼青雀,不如再杀回乌程去,将严平那老匹夫寸剐报仇”
沈牧听到后,语调忿忿道。在自家势力范围内被人袭杀,他心中自是羞愤无以复加。
沈哲子早知严家与沈家数代世仇,自己心中也有针对严家的腹案计划。因此对于严家的袭杀,虽有愤怒,还不至于冲垮理智。他的行为逻辑是,如果确实已经和谁无法和平共处、相互容忍,要么不做,一旦有反击就要让对方无招架之力,死无葬身之地
身边这百余护卫,且还不乏伤者,就算再返回乌程去,未必能重创严家。况且对方今次袭杀明显是仓促决定,应该没想到自己这么快就要返回武康,所以召集起的人马虽然不少,但劲卒不多。如果再返回去,境况又会不同。
但就这么灰溜溜返回武康,这也不是沈哲子的风格。沉吟少许,沈哲子说道:“将对方尸体右手尽数砍下来”
龙溪卒依言而行,很快几十只血淋淋手掌便被收集进一个木箱中,让人看到心内就感发寒。
这时候,南方又有一队人马冲来,远远便以火把打出信号,这是早先派出的龙溪卒带来援兵。等到自己这方作出回应,对方才靠近过来,一名骑士高呼道:“哲子小郎君可无恙”
刘猛在沈哲子身边介绍对方身份,乃是早年间沈家部曲将放籍自立门户,名为马承,也是他们预计要投宿的主家。
马承率众急匆匆冲上高坡,仍以仆下之礼拜见沈哲子,继而告罪道:“竟让小郎君于我家门户之外遭袭,天幸小郎君无恙,否则我真不知该如何向主公谢罪”
接着,他又转望向刘猛,询问道:“可知何人所为来犯者是否尽歼”
刘猛低声向马承讲解一下情况,听完后,马承已是破口大骂:“前年就该杀绝严氏满门贼人”
前年沈家起兵从王敦,顺带手将严家杀了一通,最后却是陆氏出面作保,加之严家逃窜海上,老爹才不得不罢手。这一节沈哲子已经知道,武宗土豪杀来杀去,本无正义可言。严家今次又在沈哲子面前狠刷一次存在感,他已经不打算再放过这一家人。
眼见沈哲子沉吟不语,马承还道少年惊魂未定,连忙说道:“小郎君勿惊,今夜去我庄上暂歇。明日我将招集部属,必为小郎君报此仇”
沈哲子冷笑一声,而后道:“倒不必急于一时,幢主先将那一箱手掌收起,明日派人连同一个空箱送去乌程严平府上,同时传信我家诸人,要他们小心提防。老匹夫之头颅,且暂留其颈上,早晚将之摘下”
快意恩仇虽然爽快,但许多后果都要考虑到。眼下沈家粮患未解,那严平应是探听过逗留在乌程其他家口风,笃定沈家并无新粮入库可支持大动干戈消耗,因而才急于对自己下手。
眼下朱贡尚未解决,实在不宜大肆声张。沈哲子不免有些庆幸先一步将朱贡逼走,避免其与严家串联。他以醴泉真浆逼迫朱贡,有些忽略另一家的贪婪恶意,这是事先没有预想到的事情。计划再好,施行中总会有所变数,今次也是一个教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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