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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二〇七章 自从一见桃花后(三)(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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蝉鸣。

下午的阳光炽烈,空气中的火焰也像是渗进了人的身体里,火烧火燎的疼痛,逐渐从脸颊转移到牙齿上。

武馆二楼,蒲信圭慢条斯理的倒茶,感受着茶水的滚烫,表面上倒并未显出焦躁。

只嘴角偶尔有轻轻的抽动。

从外头过来的几人在对面说话。

“……黄胜远、余林几个在私下里走动,今日显得格外兴奋,让大家伙儿听姓陈的小娘皮的……”

“……收到风声,他们黄家、余家的几个人,昨日在长公主府都被人点了,若不想束手就擒,便只好死心塌地的造反……黄胜远我知道,他在莆田只是旁支,事情通了天,黄百隆说不定就得卖了他……他们急了,便恨不得大家都听那小姑娘的,以为这样就能立马推翻朝廷……”

“……想得太好……”

“……不过事态确实有缓解,自初一过来,公主府与李频那边安排的说客便在频繁游说那些心志不坚的员外,昨日下午差点就要说他们朝廷已经胜利了……但到的今天,这些人的行动大都停了……”

“……武备学堂那里,有七十六个学生联名上折子……他们家在江南,临安一破,最后的希望也没了……”

“……也已经安排了人,明日就开始骂朝廷,畏畏缩缩,不敢往外头发兵……”

“……朝廷的钱粮已经见底……”

“……在道上兄弟眼里,小黑皮确实声势大振哪……”

火辣辣的触感在空气的氤氲里浮动,蒲信圭的嘴角微微抽搐,转动了茶杯。

“沉住气,都是海边、海上混日子的弟兄,应该知道的是审时度势,海上的风浪来了,你再有劲,对着干,没用……诸位,陈姑娘走的是邪道,几件面子活、几句场面话,把人心里的火点起来,对绿林人来说,这不奇怪,可一个十多岁的小姑娘,显得再厉害,她的底透给你们了吗?”

蒲信圭摇了摇头:“没有,她总是说,跟朝廷作对要严密周全,这话没错,可是她严密周全了,诸位兄弟是个什么东西?昨日侯官县,打了一次她要发动第二次,朝廷能没有准备吗?结果怎么样,大家都看到了,在侯官县奋战的两位当家,一个裘老虎、一个梁大哥,杀到最后,轰轰烈烈。是,这件事涨了陈姑娘的面子,可事后看来,裘、梁二位本就是陈姑娘要扔出去的弃子,抓了他们,杀了他们,于陈姑娘那边并无损害。”

“……几位弟兄,我信得过你们,是如裘大哥、梁大哥一般的英雄好汉,可我不想跟着陈姑娘,死得这般不明不白……她这样做事,我早就警告过她的!”蒲信圭将茶杯拍在桌子上,压抑着声音,用手指点在木头上,“这!不!是!兄!弟!之!道!”

“是的是的。”几人连忙附和,“裘、梁二位兄长的高义,我们也是敬佩的,只是不该那样死啊。姓陈的不会用人……”

“我也是这样说的……可碍不住江湖上的小年轻,觉得她的机会来了……”

“蒲少这边,可有些什么准备吗?是不是……能找背后几位聊一聊……”

“娘们当家,墙倒屋塌,由着她这样搞,迟早要把大家伙儿都害死的……”

“……几位无须着急,只要你们沉住气,我就有了底气……待到陈姑娘那边乱来、兜不住时,你们放心,我自会救人……”

桌子上的小火炉升起火焰,呼呼的煮开热水,人声叽叽喳喳,混在夏日焦躁的蝉鸣里。蒲信圭态度温和而从容地送走几位来人,眼见着他们离开武馆大门时,还在窗口保持微笑。

在窗户的后方,他的手紧紧攥着,几乎要捏出血来,纵然那几人也是微笑着朝这里拱手或是点头,但蒲信圭总觉得听到了他们转身后的对话声音:

“……这姓蒲的,也是满嘴空话……”

这应当是他内心的幻觉,但没有办法。相对于左右出击在城内到处点火的小黑皮,自己这边,的确没有多少建树可言,哪怕真准备了几招后手,私下里的谈论里,岂不也是跟小黑皮一样,无法与众人明说。

不多时,又有从外头探听消息的喽啰回来。

“……总共已经找了五个包打听,动了衙门里的线,从昨日刺杀过后,到如今,没有人亲眼见过活着的铁天鹰……”

“……虽然衙门里说姓铁的只是一点小伤,但道上已经有不少人怀疑,铁天鹰被那姓陈的刺杀得手了……”

“……罗拯年已经在道上放话,说他从此对那位姑娘马首是瞻……都知道铁天鹰杀了他的儿子……其余还有不少人响应……”

……

“她妈的——”

蒲信圭将茶杯掷在了地上。

房间里无人,他抽搐着脸颊,待到“文候剑”钱定中进来查看,蒲信圭才道:“于贺章他们还没回来吗?”

钱定中沉默了片刻,摇了摇头。

“……我有些牙疼。”蒲信圭看着他想了想,“钱大哥……给我拿把钳子来……”

下午的阳光从窗口炽烈地进来,像是要烧起火焰,钳子拿过来了一阵,蒲信圭拿着钳子,开始往嘴里塞进去。

面目扭曲,夹了两次,狰狞地想要用力,但没能全力扣上。

依旧是蝉鸣,武馆外的街头,有身影奔跑而回。

那身影穿过了外头的小武场,蒲信圭在窗口探出头去。

过得一阵,于贺章、孟骠相继上楼,他们从外头进来,满头大汗,拱手之后,向蒲信圭报告了传回来的讯息。

“……鱼王……”

蒲信圭手里拿着铁钳子,听完了说话,他沉默了一阵,随后转过身去,用铁钳翻动了炉子里的炭火。

“都坐下,慌什么。”蒲信圭将视线望向外头的阳光,“做事情,要有静气……又不是什么大事……”

“……那咱们……”

“提前一刻钟,回复鱼王……我会过去……”

海风已经吹起来,下午的阳光渐渐变得温和,蒲信圭觉得牙不再那么痛了,他整理了衣裳,随后带着人从武馆的大门出去。热气已经开始散了,他的步伐带风,只在快接近胡同口的地方,被跑到路面上捡骨头的黄狗挡住了去路。

蒲信圭一脚便将黄狗踢了出去。

那狗在地上翻滚,被踢到墙角,“呜”的一声爬起来就跑。

一行人步履未停,蒲信圭挥了挥手。

“天天晚上叫叫叫,找个时间宰了它。”

“是。”

日渐西斜,阳光从白色慢慢的被塞进去金黄的颜色,金黄而后又开始渗入橘红。城市正是晚膳时间,一行人穿过了烟火缭绕的街巷。他们也已经有了一年多斗争经验的老江湖,资深的造反者,一路过来或是乔装,或是化整为零,整个过程都颇为娴熟,某个时刻,众人进入金桥坊附近的一处平民区,七歪八拐的在一处水道边,见到了鱼王高兴宗。

对方也是一身朴素的衣装,表面上看不出门道,但在众人眼里,却是最为正宗妥当的老江湖气息。

“吃过的盐比咱们走过的路还多,鱼王是真正的前辈啊。”挽着对方的手,蒲信圭如此感慨。

“我的年纪大了,比不过你们这些做大事的年轻人。但看见年轻人有出息,老头子也高兴。”

“鱼王高义,令人叹服。”

双方相互吹捧片刻,高兴宗握着蒲信圭的手,压低了声音:“坊间摆摊的那位小哥过来找我这个老头子,我也有些诧异,但他能来,给的就是老头子我的面子,我需得护他周全……尤其是在公主府这么大的事情过后,蒲少爷,这可不是什么小人物,他的安危,可关系着咱们福建绿林在外头人眼里的看法。”

“鱼王说得极是,这位小哥,来历不凡,他若出了事,异日丢的是我们整个福建武林的脸。”

“不过……蒲少爷信我?”

“自古强龙不压地头蛇,既然是鱼王的地盘,一切自然您说了算。”蒲信圭笑,“若不信您,我今日便不来了。”

“蒲少高义,果真如江湖传言所说,您是与人诚信相托之辈……与那陈家的小姑娘,不是一路。”

蒲信圭几乎便要拼命点头。

鱼王点头,挥手,一行人跟着他穿过了低矮杂乱的建筑,过得一阵,在附近的小河边上了几艘乌篷船,船只穿过夕阳下的金黄水道。

鱼王原本混的便是水上的生活,跟着他走这一段路,并不安全,但一如之前所说,在福建一地讨生活的,大多也与水打过交道,蒲家当初走私,海上也自去得,鱼王要搞鬼,他们不是没有反制手段。但经此一试,彼此都更加“信任”起来。

他们在城市的东北边下船,又穿过了一片棚屋,在一处杂乱的建筑前,高兴宗停下了脚步,与蒲信圭说了几句,蒲信圭便也朝身边众人下了命令,过得一阵,由钱定中、他、一名背着包裹的汉子三人跟随鱼王朝房间里进去。

外头的众人朝一旁散开,负责卫戍周围的安全。蒲信圭进入那昏暗的房间,便看到了房间对面那道坐在铺盖上的、犹如野兽般的身影。

就是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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