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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9 章(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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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水湄回去的时候,大家已经准备好要回京师。

苏州城太乱,朱肆不能再待在这里了。而作为锦衣卫指挥使,陆不言必须要留在朱肆身边,保证他安全回到京师。

雨丝风片,错迷人眼。

苏水湄找到陆不言,说出了自己的打算,“我想留在苏州,我还有一些事没有完成。”

“什么事?现在苏州城很危险,你不能任性。”男人立在冷毛刺雨中皱眉。

苏水湄不能说,只道:“一点小事而已。”

“那我留下来。”

“不行。”苏水湄立刻拒绝,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她伸手攥紧陆不言的衣襟,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小娘子用力咽下喉咙里的生涩感,再仰头时脸上又是灿烂的笑,“你要回京师,我知道,张三公子的身份不一般。”

陆不言本来就知道这小娘子有几分聪明,朱肆的身份如此显而易见,她一定早就已经猜到了。

“你要留在这里做什么?”

小娘子心虚垂眸,含含糊糊道:“有事。”

陆不言沉默下来,他突然一把攥住苏水湄的胳膊,将人往屋子里一推,“不行,收拾东西,回京师。”

“不行!”苏水湄立刻拒绝。

“那就我留下来陪你。”陆不言语气强硬,丝毫不给苏水湄拒绝的余地,“你选一个吧。”

小娘子看着面前蛮横的男人,有些开心又有些失落。

她踌躇着,沉默良久后才道:“我跟你走。”

苏水湄当然是不会跟陆不言走的,当夜,她便又去了城郊外。

胡离正在那里等她。

“殷氏看的严,我可是好不容易才把人带出来的。”胡离身后停着一辆马车,苏水湄上前,小心翼翼地揭开马车帘子一看,苏水江被五花大绑捆在里面,闭着眼,不知生死。

苏水湄立刻爬上马车,去探他的鼻息。

幸好,还活着。

“行了,带他走吧。”胡离伸手敲了敲马车壁。

苏水湄转头看他,“你不怕我跑了?”

“苏州城就这么大,你能跑哪去?”胡离脸上笑意不减,分明是完全将苏水湄看成了自己掌心里的一只雀儿。

苏水湄垂眸,偏头,死死咬住自己的唇。

这种被人掌控的无力感让她觉得分外焦躁又恶心,却又莫可奈何。

苏水湄不愿再面对胡离,她扬起鞭子,赶着马车就要走。

苏水湄没赶过马车,扬起鞭子轻抽一下,马儿还在原地摇头晃脑。

小娘子蹙眉,又加重力气打了一下,马儿受惊,“嗷”的一声扬起前蹄,苏水湄没有防备,直接滚进了马车厢里。

“啊!”

见此情状,胡离立刻跳上马,双腿夹紧马腹,用力勒紧缰绳,终于是勉强将马制服。

“没事吧?”胡离跳下马,上了马车,拨开帘子朝里面看。

小娘子摔得不轻,一副晕头晕脑的样子。

胡离轻笑一声,走进马车里,伸手把小娘子扶起来。

小娘子红着眼,额头撞出一个乌青,哼哼唧唧的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胡离好奇地凑上去,还没听清楚那话,突然感觉脖子一疼,浑身一软,就那么瘫坐了下来。

苏水湄泪水一收,冷眼看着胡离,还伸手拨弄了一下他的胳膊,看是不是真的被她制住了。

胡离全身的力气都被那根插在自己身上的绣花针给卸了,他靠在马车壁上,明明受制于人,却一点都不慌张,他笑道:“湄儿,我可真是小看你了。”

“我可一点都不敢小看你。”苏水湄就地取材,将绑在苏水江身上的绳子解了下来,给胡离绑上。

“我都不能动了,你还要用绳子绑我,我是不是太可怜了一点?”

小娘子绑人时贴着胡离,胡离就势说话,那刻意低缓暧昧的声音就那么毫不避讳的往苏水湄的耳朵里钻。

苏水湄用力偏头,她抿着唇,小脸绷得死紧,又掏出一枚绣花针来,抵到胡离唇边,面色凶狠道:“你再说话,我就用这根针把你的嘴缝起来。”

胡离却一点都不怕。

一方面是他知道苏水湄的性格做不出这种事,另外一方面是小娘子实在是生得面团一般软和,这凶恶的表情由她做来,哪止可爱那么简单,简直是让人痒到了心坎里。

“啧。”胡离摇头,“湄儿啊,我香甜温柔、乖巧可人的湄儿啊,怎么就变成如今这副模样了?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啧啧啧,”胡离丝毫不受威胁,“陆不言这个男人,还真是害人不浅啊。”

提到陆不言时,胡离虽是在笑,但双眸一沉,嘴角扯出一抹不愉之色。

胡离这辈子做的最后悔的一件事,大概就是撮合苏水湄和陆不言。

“你怎么知道我跟言郎……”苏水湄话说一半,立刻便住了嘴。

胡离耳尖的听到“言郎”二字,他原本还一脸闲适的表情猛地一暗,变化明显到连苏水湄都跟着心尖一颤。

先前是胡离表现的太无害,让苏水湄忘记了,这位也曾经是天潢贵胄之子,若前朝不灭,他现在也该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九五之尊。

“言郎?叫的真是亲密。”胡离嗤笑一声,眸中有些许怒色。

这怒色不是对着苏水湄的,而是在针对他自己。

胡离清楚自己的性子,优柔寡断,妇人之仁。这跟他的出生教育有关,他生来便是太子,父皇也只他一子,没有勾心斗角,没有尔虞我诈,他的路非常顺畅,以至于当叛军突起,朝廷灭亡之际,他尚觉得自己在梦中。

是殷氏将他救出皇宫,安置于苏州地界。也是殷氏一手撑起赵家偌大家业,支持他抵抗大明,重振孛儿只斤氏。

前几年,他沉浸在朝灭人亡,整个世界仿佛就只剩下他一个人的恐惧中。那种世界崩塌在眼前,他却无能为力的感觉,至今为止,胡离每想起来,都觉得整个人像是被撕裂一般。

喉咙已发不出声音,心脏已经痛到麻木,就连无声的呐喊都丧失了力气。

他像一具行尸走肉,他花费了三年的时间从那个由绝望拼凑而出的世界里走出来。

他给自己定下了一个目标。

重振大元蒙古帝国。

是这个信念,让他重获新生。不过也只是从一具行尸走肉,变成了一个复仇工具。

是工具又如何,只有仇恨让能让他感觉到自己身为人的气息。

胡离接近陆不言,进入锦衣卫,他花费了很多年的时间,取得了陆不言的信任,他本来想从陆不言身上下手,从而瓦解大明朝廷,却不想,陆不言此人,虽看着傲慢无礼,但却颇为棘手,且异常谨慎。

他像一条猎犬,只要稍稍闻到一点味道,就会咬死不放。这也就是胡离到现在都没有找到机会下手的原因。

不过幸好,苍天不负有心人,郑敢心成为了整件事情的突破口。

只要再坚持一下,他就可以成功了。

胡离脸上诡异地露出笑来,身体上的麻木渐渐过去,力量逐渐复苏。他歪头打量苏水湄,小娘子正在尝试着驾驶马车。

他原还以为是装的,没想到居然是真的不会驾马车。

“很简单的,握着缰绳,不让马跑偏就成。”

正在苏水湄全神贯注之际,身旁突然传来一道声音,贴着她的耳朵,甚至还将下颚放到了她的肩膀上。

苏水湄浑身一僵,扭头怒瞪向胡离。

那根针的效果只有半柱香的时辰,并且如果长时间不拔,会危及生命,因此苏水湄才会再用绳子把胡离绑起来。

只是没想到,都绑起来了,这个男人还这么上蹿下跳。

“怎么,嫌弃我?如果是你的言郎,你还会这么嫌弃吗?”胡离被苏水湄一推,懒洋洋的往后一倒,正巧撞到苏水江的肚子上。

原本就被马车颠得迷迷糊糊的苏水江这下子彻底醒了。

殷氏用苏水江威胁苏水湄,却根本就没想过要让苏水江活命。她怕苏水江逃跑,给他下了蒙汗药。殷氏性子狠,蒙汗药的份量很足,这也就是苏水江怎么都醒不过来的原因。

“姐?”

苏水江一脸迷糊地刚刚坐起来,苏水湄就开始安排他干活。她从身上取出一柄匕首,扔给苏水江,“抵着他脖子。”

苏水江偏头,看到一脸懒散模样,被五花大绑靠在那里的胡离,虽然不解,但还是举着匕首抵到了他的脖子上。

“哎,小心点,你这马车颠,别真给我的脖子来个窟窿眼,那我可就亏了。”胡离斜睨苏水江一眼。

苏水江没搭理油腔滑调的胡离,跟苏水湄说话,“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还记得什么?”苏水湄第一次驾驶马车,不敢分心,说话的时候连头都不敢偏。

“记不太清了,只记得被迷晕了,再醒过来就是在这里。”

苏水湄想,这殷氏果然狠毒,这么多天了,她弟弟居然就没有醒过吗?

“你没醒过?”

“醒过,只是脑子太沉,根本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苏水湄蹙眉,握着缰绳将马车驶入苏州城。

正是卯时,天还没亮。

苏水湄能嗅到空气中湿润的泥土清香,伴随着晨起的清粥馒头味。河边已有人起床洗漱浣衣。

“等有空在跟你说。”打发完苏水江,苏水湄突然放缓马车的步子,然后偏头又跟苏水江道:“把马车帘子揭开一个角。”

苏水江虽然脑子里一头雾水,但依旧照做。

马车帘子被揭开一角,透过窗纱,能看到外面的烟火之气。朦朦胧胧,笼罩着烟色,沁入一股独属于苏州之地的温柔湿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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