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却不知毁灭是一片虚无连)（2/2）
他和蔼道：“这个就送给你，留一个念想吧，哪天不想要了，就将种子挖出来，还可以再种灵草。”
他们离岛时如此惊险，她竟不知药长老何时有空，还在自己眼皮子底下采摘药草！
花镜破裂是不可逆的，就算他们击败敌人，天地也变得残破不堪。
琼莲十二岛不会永远安宁，总会有看不惯的人，再次涉足这片土地。
不管多厉害的修士，面对这一片混沌，都渺小如同尘埃，仅能在自身力量的方寸间活动。
她看着灰白的天地：“外面都是这样？没有草木，没有声音，甚至没有一点颜色？”
楚在霜望着鼎中精致的小岛，根本不忍心损毁袖珍盆景，莫名就像手捧琼莲十二岛，生怕一不留神将它砸了。
“是不是有点难过？”药闻笙叹息，“那么多的药田消失，就算赢了也像输了，不知道我们在争什么，争完也什么都没了，当年大战是这样，现在依旧是这样。”
血雨之中，修士身亡。
药闻笙怀疑，卢恒州将自己封印至此，就是打算败北后鱼死网破。
青翠炉鼎内有水有土，宛若微缩的岛内景观，除了药田形态较小外，跟真正的千渡岛如出一辙。这里也有游零花，也有雅致的小楼，也有水中漂浮的游船，只是像给孩童解闷的玩意儿，终归就有手掌大小罢了。
楚在霜睁大眼：“这是什么时候采集的种子？”
卢恒州作为带头者，他面对众多白衣修士，此时披头散发、宛如恶鬼，露出狰狞的神情，开怀大笑道：“楚辰玥，你真以为自己赢了？我倒要看看，没有千渡岛，又失去药闻笙，琼莲十二岛还能撑多久！”
药闻笙苦笑：“大战过后，除了高修创造的天地，没什么地方适宜生存。苟活的我们就像待在孤岛，被破碎花镜的混沌之气笼罩，即便知道远方还有同类，也只是相似的孤岛罢了，没办法联结在一起，所以就叫琼莲十二岛。”
楚辰玥扯下停云落月令，她脸色微寒，吩咐道：“通知副掌门，劈开千渡岛大阵，药长老恐被锁于阵中。”
光是和风细雨、鸟语花香，让她习以为常的琼莲十二岛，都是他们倾其所能给出的成果。一如袖珍的盆景，真正的千渡岛已经消亡，只在鼎中残留美好幻象。
卢恒州曾对他严防死守，唯恐他种植出特有灵草。他过去千方百计想登岛，却不料最后闹崩被抓来。
击杀高修并不容易，但将无法施术的高修丢进混沌之气，即便能苟活下来，恐怕也元气大伤，很难再回到岛上。
那力量在缓慢扩散，朝着千渡岛中心的小楼汇聚，所到之处都化为朦胧的雾。暖阳、轻云、浅草、浮藻都逐渐虚化，彻底失去自身形态，连鸟鸣都彻底停住，只留下一片死寂。
楚在霜听他唤人，这才走了过去，看清鼎中灵草：“这是……”
她望向吞掉千渡岛的混沌之气，迷雾中早没落脚之点，唯有葫芦之上还安稳。此时无风亦无声，就像漂浮在真空中，原来这就是岛外，岛外是无尽孤独。
“对，那些也是我做的，每当我感到可惜，就会捏出一景。”药闻笙俯瞰千渡岛，目睹岛屿完全溃散，怅然道，“当然，那些地方也永远消失了。”
药闻笙：“好不容易踏上千渡岛，总归要拿走点什么，我刚刚收集完岛上种子，随手在鼎里捏出一景，这就是用灵草种子幻化来的。”
空中，黄葫芦变得硕大，居然能承载数人。
楚在霜闻言，跟在他身后，向船头走去：“船要塌了？”
药闻笙将其往半空一丢，等葫芦膨胀成巨大黄云。他往葫芦头青藤上一跳，又用风系术法托起楚在霜，将她放在后面，带她御器升空。
“等着吧，你今日杀了我，早晚还有像我般的人来杀你！那时你就知道，你错得有离谱！”
她以为毁灭是激烈炸开，将天地直接掀起来，却不知毁灭是一片虚无，连天地都不存在。
“卢恒州已死，灵气会消散，外界混沌之气就涌入，没有任何草木能存活。”药闻笙道，“实际上，离开琼莲十二岛，外面都是这样子，你们不太离岛，所以没有见过。”
千渡岛现在只出不进，外人很难去破阵救援，谁曾想卢恒州死前会一带一。
阵心，千渡岛修士彻底落败。
楚在霜眼眸颤动，她望着此等异象，惶恐道：“这是怎么了？”
风声呼呼而起，脚下是无边的碧绿药田，头顶是清浅的蓝天白云。只是远方，天际线处隐晦模糊，云层被某种离奇之力碾成碎片，就像陆歌当初消逝时一样。
“不，是千渡岛要崩塌了，我刚出来就察觉灵气波动，此地恐怕撑不了多久。”
楚在霜捧着青鼎，她仔细端详，突然道：“我记得以前见过这个，我在千金方治病时看过。”
她垂下眼，将它妥善收好，轻声道：“果然不是什么都没有给过我。”
“但不管多艰难的境地，总会有些东西留下来。”药闻笙见她失落不语，他佝偻身影一动，突然取出一物来，安慰道，“小孩子不要闷闷不乐，到我这边来，有个好玩的。”
她怔怔地望着此幕，忽然就说不出任何话，只剩无能为力的酸涩。
“葫芦一升空，我就在采了，不然多可惜。”药闻笙一指吸气的葫芦口，“它可以自己吸入灵草，不需要我下去亲自动手。”
这是注定的结局，明知卢氏父子不能再留，但眼看美好的千渡岛化为乌有，还是忍不住涌生一丝哀意。
修士存活的天地已经够小，可仍在互相厮杀，至今都没有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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