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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三【沉思录】非人的自由(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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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过了半小时,在外的人们陆续赶来,但与以往有所不同的是——貌似因为张扬的举动,一些人打算凑来热闹,正是因为同来出现的人偶,集市上的目光逐渐被引到本就白日打烊的咖啡馆外。刚开始只是应邀监督的魔法使、魔法师,有八人赶到,和常人穿着没什么两样。

但魔法使由于是官方委任,也有一些规定,例如身穿黑色外服,带白鹌鹑毛节杖,头尾带有银色水滴形锤尾,有拇指宽为直径的柄,长约一弗尺。监督者们的步姿如同军官,他们径直走入大门,出示身份和监督许可证,双方点头交涉之后,才坐在咖啡厅。

空气中弥漫着斗争的苦涩味,郁热和阴冷同时存在于一栋房子里,各色的眼瞳藏匿不同的想法,睫毛里有不同的曲折。当人们好奇的目光如触手般穿透缝隙,渐盖的窗帘立即给他们打上冷门钉。真正能随听旁观的人并不多,他们多数都出身名门,也不乏有无衔、家境体面的人,但技艺同样出众。

不过,在较为贫瘠的土壤上不妨出现珍奇的种子,出身一亩三分地的年轻农妇,坐落在咖啡厅的角落里,但却没有带一个人偶,没带一件臃肿的箱子,身穿玫红色外裙和小斗篷,浅褐束胸,亚麻白内衬长筒袜和袍裙,还有一双栗棕色平跟皮鞋。奇异的是,虽然手脚被打磨得略微粗糙,疤痕、暗痕、斑纹亦是它的常客,脸却没怎么经受劳作的打击。她的束发如仰天的烈焰,发色略带砖红掺杂的深褐,瞳色如同凝在罐外的蜂蜜。

姑娘深知这次会议必定要引人注目,她的精灵并非无中生有,也不是丧失行动能力,而是在外做周旋,在外探出的无数个耳朵正合她的预期。

“真是有趣呢~”

周围的人,他们的眉毛和牙齿稍微能见的其主人的心思,眉毛稍抖,牙齿却不磨移。新起之秀最难见得,并非他们的能力,而是出身,一把黄土埋没了稚嫩的皮肤,显贵们不想听带泥草味的话。

哪怕他们未必会说。

总有珍珠、玉石、宝石不忘自身的价值,外在的美丽不劣于朴素和真诚,内敛磨砺潜藏的利刃,等待得心应手之际一瞬而发。

身材修长匀称,蓬头黑发,脸带单片眼镜,头带鹌鹑毛白边三角帽的青年男子就站在柜台,拨开挡板后,挥动双手示意众人靠前,“请各位从随我们来,在咖啡厅的秘密楼阁上再行议论。”

那个人就是店长,也是人偶协会会长珀菲斯·路易·阿卡罗乌斯,才三十岁,随身带有凭证,两枚勋章,其中一枚就戴在它的胸前,是人偶协会的标志,另一个则是王室给的诺如乌斯十字星勋章[1],以及一张一式两份的任命书,上面有着协会成员的署名。在王室代表的到来后,它与众人一同上楼,咖啡馆则暂时大门紧闭。

楼梯的装饰是浪花、云雾与星星,形状奇行怪异,人们喜欢握着这些扶手,都是坚固耐用的深色橡木打造的,他们扶摇直上,就到了第二层,但同样是和咖啡常用的坐席,只不过比一楼都要窄小得多,看起来十分突兀,仔细一瞧,对外还有一些阳台,也有一些专用的包间,却仍然达不到预期的空间。

珀菲斯从一边墙壁轻敲几次,并大声说话:

“乌维卡(Uvica)在暗处吗?”

墙自然是不会说话的。

他又问:

“乌维卡在明处吗?”

一旁的钟在不正确的时间突然敲响钟声,钟摆猛烈摇晃,众人的目光被它吸引过来,钟摆前的门随即打开,活着的躯体才好介绍自己:

“乌维卡在这里。”

他的声音恰在男孩和女孩之间。

人偶少年又拉扯藏匿于钟里的线,但无人可知它是不是真的存在,视差遮蔽难以挖出它的秘密。

墙后的暗门被店主一推,敞开的空间令人咂舌,相当于一个小议会,正好能容纳四十多人。左右各有两排凳子,按阶梯排列,他们入座以后,人群的分流如同大海和河流的水界,从右边则是一群魔法师和魔法师,左则是在协会之内的人偶师。

“左边是染料,右边是墨水。”

那位少女总是暗自碎碎念。

闲言细语在阶座之间暗流涌动。

“好了!”

站在席位之间的空旷地,会长的嗓门决定这次讨论的开始。阿卡罗乌斯向众人提帽致意,随后点明所有人的来意:

“我们这次来的目的,是要决议关于门洛的人偶,在它向往天国之后的归属。阿洛比斯——它在遗嘱中没有安排,按照遗嘱相关法律,任何事物的拥有必须有它的继承。就好像物品和头衔都必须要有决定。”

人偶师潘克罗尔貌似还没意识到问题,“那把它判给它的继承人不就好了?”

突然地打断对方,不像是一个礼貌的人做出来的举措。

阿卡罗乌斯不介意侃侃而谈,“先生,一个现实的问题摆在我们面前:约贝·纳伯朗·德·门洛没有子嗣,也没有旁系亲属,我们已经认定他的家族绝嗣。其头衔尤查男爵领的领主已经归还给国王陛下,我认为就继承这样一个特殊的东西,在定义方面出现分歧,这既不是宠物也不是奴隶,作为活蹦乱跳的物品,我认为有必要展开讨论,其背后的长远考虑是至关重要的。”

坐在角落的农家少女在众人无意说话的缝隙中,传达自己的意见,向众人行礼致意,表现得恭谦有礼,但迫不及待,“那首先要定义它是不是纯粹的物品。”

“你有什么看法?”阿卡罗乌斯的笑容和蔼可掬,“不用担心,芙洛嘉,这没有让你需要权衡悬殊的需要。”

“谢谢阁下。我认为……”她指着在台上被扣留的阿洛比斯,人偶的身旁有魔法师监管,“他不能算是纯粹的物品。正如动物和人都有自己的想法,你不能把它当物品支配,至少他们比动物还聪明。”

“荒唐至极。”一旁的人偶师伯克拉古,用蹩脚的弗兰格亚语质疑少女天真的想法,“首先,动物和人怎么相提并论?动物的地位在我们这里都是常识,墨利乌斯允许我们任意支配它们,食用也好,驯服也罢,甚至杀害也不算罪行。人偶由人创造,其智慧也是由人赋予的,我们一向将它们视为我们的珍贵之物,但它的去留都应该由人来决定,因为从未脱离所有物的范畴,因为它来源于我们,在不危及社会的前提下,对它们进行收留或转让都是合理的。”

“我也认同伯克拉古大人的说法。”身穿黑裙丝织,雍贵优雅的勒利斯蒂小姐也将黑蕾丝扇子一合,“这并不是说我们不对它们约束,而是一种责任,就在我的看法而言,遗嘱转让人偶不是将它们赠予,而是延续照顾的责任。举个例子,人偶的主人也许没有来得及立遗嘱,他意外横死,留下人偶独自面对,我们也都知道,人偶的心智未必能应付社会的恶意。人偶协会是有必要照顾它们,以免它们受伤亦或者惊动人群。”

芙洛嘉知道周遭的目光如围来的火炬,“嗯,我能不能恳请你们继续发表意见。”

“好吧,小村姑,那你听我的。”轻蔑的话语找上门来,话矢的对头正是蒂洛瓦伯爵托瓦涅,也是出色的人偶师,“我认为阿洛比斯应该属于国王陛下。门洛依然是国王陛下的封臣,那么在绝嗣之后其一切财产都应该属于国王,包括它。你所说它并非物品,那是诡辩,就算是奴隶,那也得归还于陛下。不存在无谓的争执,在我看来,托管给协会都是对王室财产的侵犯。”

这一番话让众人倒吸一口凉气。

“倒是有些傲慢了。”帕洛斯对她们说着悄悄话,“你不能指望一群人把自己的孩子扣在盒子里,还要对他们诉说关爱和保护。”

娜莎搀扶着下巴,“确实。”

随着言论的激荡,周围变得越来越闹腾,一场风暴酝酿在空荡的空间周围,充斥略微锐利的语言,温婉很快就被抛之于后,橄榄枝的话术貌似暗淡无光了。

但芙洛嘉一直没有说话。

帕洛斯难得对当下混乱的场面摇头充楞,他打量着周围的环境,人的动机,从躯体之中嗅到钱与权的气息。为争执乐而不疲,他扫视桌面,全都是热腾腾的咖啡和糖粒小罐,等到热气不再蒸腾,会长又命人给他们添上一些咖啡。他又继续凝望着热气从水面匆匆上扬,又逐渐从半空中消失,随着话语一并被革除消散,如此反复。王室特使一向是以陛下为最高利益的逻辑,他定是不会让人偶得以自由的。他身边控制的派系成员同样不少,擅长以华丽词汇说着无用、晦涩难懂的文字。

在此之后,沙斐拉日阁下也学着女儿抵着下巴,这并不是说他厌倦了参与协会的活动,而是觉得太吵,容不下温和的影子,只好噘着嘴望阿洛比斯。

一来二去就连芙洛嘉也难以对这些人有什么辩论的耐心,她在辩上已经说了一两个小时,快到中午的时候,她也不得不将咖啡一饮而尽,疲乏仍占据上风,从姑娘的姿态里逐渐浮现,她可以忍受干农活而全身出汗费力,但时而站着时坐下,腰酸的程度不亚于多干一个多小时的农活。等到她终于瘫在阶椅上的时候,已经没多少人站在人偶的立场上说话了。

薇若妮卡更像是一尊瑰宝停驻于此,身板挺直似神殿外的梁柱,她更像富有灵力的人物,就在座位上的人们不再沉稳,大肆被无形之风动摇,手舞舌扰,她与身边的人更像大理石打造的冥想者、注视者,与其他随急流剧烈摇晃的植被,安同静谧之丘。一向不爱凑热闹的考奈,更是以阅读表达自己对协会的蔑视,她来时就已经绑着小本,得以腾出手来活动左右。唯一可惜的就是没有甜食,那是最聊以寄慰的东西。

“书比这好看吧?”娜莎掩着唇被这些闹剧而逗乐,“我看他们也是贪婪的孩子。”

“无聊,我看的是奴隶主的讨论,而不是人和人偶的讨论,那又关我什么事?”

“话又不能这么说……”

“你见过,国王会随便挑路边的平民当庭议政的道理?”

“貌似除了路易九世以后就没这规矩了。”

“女士啊~既然你也知道了。我们就歇一歇等到他们的讨论结束再说吧。”

“你不紧张他吗?”

“他又不会被立即拆毁,我们也只是几面之缘而已。”

话矢落到他们这边:

“帕洛斯有什么见解吗?”

身旁人的目光也向着会长的前台,叽喳就消散了。

沙斐拉日先生装作不知道来的含义,灵魂都飞出不像样的“议会”外。他装作很惊讶,像是一下子被拽回来一样。

“我?呃……真的有趣。”帕洛斯貌似被什么东西卡着喉咙,只能傻笑。

会长想要更清晰的答复,“先生不要走神,我们在讨论问题。”

帕洛斯反倒是不修边幅,怎么看也不像是质问,“你让我怎么回答?”

“请不要开玩笑了,信函已经说的很清楚,这也有违参与会议的精神。”

“那么,我想请我的女儿回答。”

“可……她只是作为随听人士,我听闻您的女儿聪慧过人,但你知道……”阿卡罗乌斯的目光从小布丁回到她的父亲身上,“我需要你的意见。”

“不,我的意思不是让娜莎回答。”帕洛斯伸出手指大摆他的无奈,“你们老是商议一些持份者以外的事情,那我还有什么好说的呢?倒不如让我另一个女儿发表意见。”

沙斐拉日随即轻拍她的书沿,“考奈薇特。”

小本垂落在膝上的时候,唇喉之间抛出一丝冷漠和亲切,“怎么了?”

“你替我说几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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