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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节阅读 131(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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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少的客人。反正话我是跟你说到这儿了,只要你们肯唱,我就好吃好喝地供着你们,客人若听得爽了,还有赏钱给你,你们自己想想吧,到哪还有这等好事”,说完店老板抬屁股就要走。

干瘦老头见势不好,忙站起拦住,说道:“您说的事,再容俺们想想。但今天今天您能不能允俺们先在这儿唱一场山东大鼓赏钱俺们不要一文,全都给您,只要唱完之后,您能赏俺们一顿饱饭”

“呵,那当然好,我也正好赏赏这两位姑娘的腔子”,店老板一招手,伙计从底下端上一盏茶盘,置于圆桌上。那四人闻听之后,便各自打开包袱,将那些羯鼓、弦子、梨花简等器具如数取出。两名男子取了乐器之后,从席里拉过一条长凳,坐在一旁抚弄琴弦,待两名女子支好了羯鼓,摆正了姿势,那壮怀而又稍带哀怨的乐音就从关公老爷前面那片空场传了过来,我细听了一听,他们唱的,乃是一出海公案。

第十七章重返五

关公塑像身前虽然没有高及六尺的舞台,但那两男两女却全然没有羁绊,甚至演得比一般的台上艺人还要投入:随着两名汉子弦子音调渐高,两位女子之前顿挫的鼓点也变得更加密集,声声渐强,如同茸毛细雨变为狂风暴雨。陡然之间,女人的音调由阴柔逐渐稍显刚烈,唱到浓情之处,竟惹得底下的食客好评如潮。

这时我与洪胡二人已经将鱼肉螃蟹吃得差不多了,三人闲来无事,便也边吃着辣口的小菜边瞪眼朝前瞅着。胡老三本身就是山东人。论资历,他算是闯关东里最早的一批了,大鼓是他的家乡戏,所以三个人里就数他看得最入神,我和洪屠户则不然,俩人都是边一边漫不经心地嚼着花生米,一边不痛不痒地对台上女人的唱姿唱腔品头论足。

一出海公案唱毕,四座皆起身鼓掌叫好,干瘦老头见反响不错不禁喜笑颜开,便趁热打铁吩咐两对男女开唱下一出西厢记。西厢记不同于海公案,它要一男一女两名主角饰演张生和崔莺莺,于是拉弦的男人便与其中一名女子调换了位置。弦声响起,鼓乐齐鸣,曲辞忽而雪浪拍长空,天际秋云卷;竹索缆浮桥,水上苍龙偃;东西溃九州,南北串百川。归舟紧不紧如何见却便似弯箭乍离弦雄浑得壮怀激烈;忽而风静帘闲,透纱窗麝兰香散,启朱扉摇响双环。绎台高,金荷小,银镇犹灿。比及将暖帐轻弹,先揭起这梅红罗软帘偷看,娇柔得无以复加。

时间不知不觉又过了半个时辰,几乎店中所有食客的目光全被这两人的动情表演所吸引。这时剧情急转直下,演到了张生背信弃义,大骂莺莺尤物,妖孽一段,那莺莺亦动情入席,声泪俱下,惹得在座客人无不扼腕痛惜,兼骂张生无情无义。这时,我与洪屠户肚中的食儿已经消得差不多了,桌上浅碟里的花生米也只剩寥寥几颗,三人正要起身结账离去。首发突然,我左胳膊被人撞了一下,接着在我身后蹭过了一个,穿着黑色长褂的中年男人。

这男人显然是喝多了酒,一走三晃,一路撞倒了好几盏杯盘碗碟才走到张生和崔莺莺近前,只见他二话不说,抬起胳膊啪的一声,给了那张生一个响亮的大耳刮。两人正唱得投入,哪料到这番变故,那张生一个没留神,被扇得蹬、蹬、蹬后退了几步,一屁股坐在关老爷近前。

“这个”,与店老板同坐的干瘦老头一下愣住,二目直勾勾瞅着老板。老板忙起身向前,抢步来到近前,稍稍打量一番之后,他的脸色变得异常谦卑,挤着脸笑道:“呦,这不是钱三爷么,哪阵香风把您给吹来了”

那黑衣人斜眼瞅了瞅老板,啐了一口吐沫说道:“少给我来玩这套虚的”

老板连忙鞠躬“有事钱爷明说,钱爷明说,只要小的能办,我自会给您办好”

“那我就开门见山了,实不相瞒,雅间里的几位太君相中了这唱戏的小妮子,让我给领过去”,说完,他就要伸手去拽那崔莺莺。

刚才被扇了耳光的小伙子闻听此言,直气得七窍生烟,蹦起身就要与黑衣人拼命,干瘦老者赶忙上前拦住说道:“大爷,您行行好,请听小老儿俺一句话好么”

黑衣人又摇了三摇,答道:“你是何人”

“小老儿不才,乃是这个戏班子的班主,这两男两女都是俺的徒弟。方才这唱戏的张生与崔莺莺已然订亲,已是一对夫妻,所以还望大爷高抬贵手,放了俺们一回”

“放你们一回那谁放我一回”,黑衣人气得差点乐了,“你们这些山东棒子,全都是不识时务东西,这里是大连,大连谁说了算你知不知道是日本人,是天皇陛下,是雅座里的太君”,提到天皇,他还两手一叩,做了一副朝臣之间互谈皇上的姿势。

说完此话,黑衣人就要伸手去抓崔莺莺,这女角当然不想被刷去,下意识地躲了一下,让黑衣人扑了个空。

“狗日的奴才”,看到这儿,洪屠户嘴里骂了一句,伸手就要去拽腰间的铁棍。

“且慢”,胡老三忙抬手阻住了洪屠户的动作,“对付这只蠢狗,还犯不劳动洪哥”,说完,胡老三伸出二指,将浅碟中剩下的花生米夹出一粒,对准黑衣人后腰方向就弹了出去,只见眼前黑光一闪,耳轮中传来一声清脆的响声,再看那名黑衣人,在手将要碰到崔莺莺的一霎那,身子突然莫名颤抖了起来,他越抖越厉害,使得本来就奇丑无比的面容因为发笑而拧得丢了人形。

“哈哈哈哈”,黑衣人站立不稳,竟倒在地上兀自翻滚起来,边滚边笑,边笑边滚。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所惊呆。再看关公身前,张生持拳以立,崔莺莺正侧眉倾目地似躲非躲,而老板和班主两人则张大了嘴巴,痴楞楞地瞅着在地下翻滚的黑衣人,我心中不禁暗笑:倘若现在谁手上有一部留影机,把这一刻的大家姿态拍摄下来,那定是可以容人千百次回味的极品题材。

胡老三弹罢,摆了摆右手,朝我俩微微一笑,又坐回那凳子上去,玩味似地欣赏着眼前的闹剧。我吃了一惊,不禁在心中暗暗称赞他的技艺。

黑衣人笑得越来越瘆人了,甚至已然无法把气喘匀了。经过这一会儿,底下几十名食客已经从惊变中清醒过来,有几桌胆小的,隐约觉得要出事,付了酒钱之后就跑得无影无踪,而大多数人从未经历过如此怪事,仍坐在原位等待看事情的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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