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第 91 章(2/2)
男人眼眸逐渐染红,近乎乞求的低声,“别说了。”
“陆迟,你明不明白,他真的很会哄我,第一次表白,我脸红的像柿子,第一次吻我,我那么生气都没舍得推开他。”
陆迟的额头抵上女子,额角的青筋明显虬结,沙哑道:“眉儿,够了,不要再说了,我疼。”
苏轻眉听到后,刹那间眼里涌出强忍许久的眼泪,哭着道:“所以,陆世子,别再纠缠我,我真的,真的只想和我表哥好好在一起……”
穆青羽进来就看到两人相拥的这一幕,她即刻要退出,还是晚了。
苏轻眉喊住了她,“表哥,你进来。”
“把……陆世子请出去,去前堂参宴。”
穆青羽朝表妹无声摇头,苏轻眉以哀求的目光看向表姐,因为她快撑不住了,陆迟再不走,她就快心软了。
穆青羽敛下眸,叹气道:“来人,将陆世子带出去。”
将军府的亲卫兵瞬时在门口列出两排,陆迟抬起透红的眸看了苏轻眉一眼,他不想离开,他要把她一并带走,她不可以这样,给了他所有美好再尽数拿走。
穆琒也到了门外,他对陆子琅,有些道不明的愧疚。
他不是蠢货,眉眉对陆世子有情,只是可怜阴差阳错,眉眉为了帮青羽,不得不离开心中所念。
“陆世子,今日是我儿子成婚,但你若是真敢当着我的面豁出一切,和边关十数万将士为敌,把我外甥女带走远离官场,我也敬你是汉子,放你们一程。”穆琒不怒自威,道:“我问你,你敢吗?”
他不会真的追究,也不会逼陆子琅离开朝堂,他要的,是男人展现出的那份魄力。
苏轻眉跟着看向他。
陆迟缓缓转往右,看了眼宫城方向,西北角孤零零的一座殿。
【眉儿,我在这里有一件事非做不可,等我做完,你想去哪我都陪你。】
男人垂下眸,慢慢一步一步撤退了出去。
穆琒呵笑道:“终究是陆世子的仕途比儿女私情重要啊。”
陆迟一句未言,一直到退到了那棵银杏树下,写满两人名字的红绸还在树枝飘荡,就在她和别的男人成亲的这晚。
他好似踩到了什么,捡起来放在手心,原来是他送出去的桃木簪,和他一样被她丢弃在这里。
“舅舅,他要呆着,就让他呆着,别伤害他,他不会武。”
苏轻眉轻轻说完立刻合上门,她不敢多看陆迟,多一眼都不敢。
穆青羽低声,不忍道:“眉眉,我们告诉他吧,告诉他我是女子,好不好,我不介意。”
苏轻眉摇头,流着眼泪坚定地说:“表姐,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我早做好离开他的准备,我绝对不会回头。”
她最在意的是至亲和自由,陆迟更在意的,是他的抱负和仕途,其实他们都没有错,单看更看重哪边多一点。
“表姐,你抱抱我。”
穆青羽第一次明确拒绝,往后看了看窗上不透的虚影,“不要这样,太残忍了,眉眉,你别这样。”
苏轻眉兀自靠了上去,“我不能给他希望,这样对他不公平。”
“表姐,我和他始终不适合,我很清楚我不该和他在一起,可是,可是呢。”
女子在姐姐怀里,眼泪到此时终于彻底决堤,“表姐,他说他疼。”
苏轻眉哭得放肆却无声,“我遇见他之后,就算受再重的伤,他,他从来没说过他疼啊。”
……
陆迟站得挺拔,树下的身影高挑,背脊没有一丝弯曲。
他俊美的五官毫无波动,不见狼狈,除了通红双眸,仍能维持表象体面,可其实他的头疼得快要裂开,身体更像是被野兽不断撕咬五脏六腑。
完好之下,撕扯出无数个碎片,每个碎片都在叫嚣着他不配,不配拥有她。
他心如死灰地看着窗影相交叠的身影,发簪戳破他的手心,小时候,母亲与他说,偷来的东西不长久,可他不知道,会那么短暂,短暂到只有三日。
真的是一场梦。
都是假的,一直是他强求,他竟然会有错觉,她能喜欢他。
他的身体里面溃不成军,眼前越来越模糊,他就这般在庆贺婚宴的礼炮声中看了一整夜,自虐似的看着窗台上的两条暗影,看他们交叠,看他们躺下。
鲜血沿着桃木尖往下流,一滴一滴地落在泥地上,开出泪状。
寅时,当前院宾客散尽,天将亮未亮,男人的肩膀落满了泛黄的银杏树叶。
陆迟的眼珠干涩地转了转,抬手拽下一片红绸,看了眼上面并排的名字,唇角惨淡一笑。
男人转过身离开,苏轻眉晚了两息打开门,她身上还穿着昨晚的嫁衣,一路看着男人离开的背影,她的面容颓唐,也是难受了一晚的模样。
她说:“表姐,我想,我真的失去他了。”
……
陆迟跌跌撞撞,循着本意,进到灵粹院中殿。
他跌坐在嘉柔长公主身边,嘴角牵扯起弧度从怀里拿出剩余另一包松子糖,“母亲,今日没有糕点,对不起,儿臣想您了。”
嘉柔的笑容僵在嘴边,转头面向儿子,张口喊他,“琅儿。”
陆迟的声音哑哑的,像是喉咙被熬干了,他自言自语:“她今日嫁人,嫁给了她原本喜欢的那种男人,我本该可以成为的男人,穆将军问我,我当时真的,好想带她走。”
嘉柔开始慌乱,她想拍拍他,但她看不见,手慌张地到处摸索。
“母亲,你上次说错了,我这么卑劣,她怎么会喜欢我。”
【他心机深沉,讨人厌的很。】
【我心仪能在战场杀敌,保家卫国的大英雄,就像边城的征虏穆大将军,我听说他家大公子刚满十八,年少成名,骁勇善战。】
【外祖母,表哥很正直,谁看了都喜欢的。】
嘉柔无助地剥开松子糖,塞一颗到陆迟手里,像从前那般哄他,“琅儿,糖,甜的。”
陆迟接过吞进去,轻笑道:“母亲,今天连糖都不好吃,是苦的。”
母子连着心,哪怕听他在笑,嘉柔能感受到对面孩子的痛苦,干枯的眼窝竟在这时流出了泪,她握起他的手,哭着央求他,“琅儿,走,走。”
别管她,带他心爱的人离开这里。
陆迟没听清长公主的最后那句,他的头疾早在进殿前发作到极致,听不大清旁人说的话了,他在晕倒前,像儿时般靠在嘉柔的怀里,合上眼落了他今晚唯一的一颗泪。
“母亲,我想,我真的失去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