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反攻（1/2）
城楼上的气氛，紧张得吓人。
凌寒到过南城门，那时它尽管窄小，但严整有序，哪是如今的模样？
浓烟四起，城垛残破。士兵们大多浑身血汗淋漓，神色疲惫不堪，眼睛却又红又直，俨然已打得忘乎所以。
城墙上每隔几步，便能踩到士兵的尸体。有的脑袋被巨石砸得稀烂，脑浆喷得到处都是。有的腹部中箭，活活钉在身后的城楼上。
凌寒刚走了几步，便一阵恶心反胃，浑身都覆上细细的鸡皮疙瘩，只想早点离开这里。
可哪里容她选择？
一上城楼，她就被人推到最西侧城垛的豁口上，那里的城楼边靠了了七八个士兵，个个神色都有些呆。有人塞了把弓给她，恶狠狠地道：“别傻站着！若是放敌人上来，老子宰了你！”
凌寒糊里糊涂点点头，下意识拿起弓拼命一拉，却只拉开半寸，不由得气馁。“活下来了一定要把这弓再改一改，光顾着提高弓的力量，忘了人的力量也是有限，弓越硬，射得越远，但是也太消耗弓箭手的体力了……”凌寒脑子里想着，好容易瞥见身旁有把长枪，枪头被取掉了，横绑了一把刀。她连忙拿过来，虽然对她来说还是太沉了，但好歹能迟钝的挥动。
猛的听身边的士兵大喝一声：“来了！”
凌寒看到城楼上几乎所有人，同时站起来，拿起武器对着下方！她转头，探出一双眼，只见城墙破败几近废墟，而城门外，不算宽敞的便道上，密密麻麻躺满了人。这一处城楼高不过三丈，而地上的尸首，层层叠叠堆了几尺高。
这些士兵？！凌寒吃惊的望着身旁神色麻木动作僵硬的男子们，他们竟杀了这么多敌军？
也是，以三百挡住数千，幸好是有重甲护身……
而那些尸首之后，已有数十人从林中缓缓冒头。凌寒看清他们的身形，忽然觉得有点不对劲，可到底是哪里不对劲，一时却说不上来。
“放！”她正想得入神，远远的地方，有人清喝一声。
城楼上诸人同时伏低抱头，凌寒还在发呆，根本不明所以，只听得劲风阵阵，却不知要如何应对。
猛的前方烟雾一破，一块足有她十个头大小的巨石，雷霆万钧迎面扑来！
凌寒全身僵硬，只能眼睁睁看着巨石朝自己面目就要落下！忽的她手腕一痛、身子一歪，堪堪摔倒在地。只听“嘭”一声巨响，她身后的城楼被砸出个大坑，土石四溅！
她惊魂未定的抬头一看，却原来是身旁的士兵九死一生之际，将她拉到一旁。
“新兵？呆什么！不想活了！”那人毫不留情的怒斥，同时紧张的转头，把一块脸盆大小的石块，放到身旁的擂具上，猛的一踩！石块飞射而出，那人抬头看着发呆的凌寒，又怒了：“还不帮手？”
凌寒这才反应过来，冲过去帮他搬石块。只是望着城楼上下你来我往，不断有人惨叫有人倒下，她才真切的感受到，自己已经面临死亡的绝境。一个陌生士兵，刚把自己从鬼门关拉回来！
战况并不理想。凌寒很快发现，城楼上虽然站满了人，且明显分成几个小队防御。但敌人实在太多了。刚打了半个时辰，对方交代了上百具尸体，自己这边也死了二十余人。
这是一场消耗战。说实话，敌人的进攻速度也不是很快，虽然一直一步步推进，但并没有带给凌寒那种排山倒海的威慑感——不过如果真的有那种感觉，凌寒想南城门可能早已经被攻下来了。
也许对方死的人太多了，每个人脸上表情都很麻木僵硬，但当虎贲营的箭雨落下时，每个人眼中都会闪过惊惧的光芒。
这支攻城部队并不强悍——凌寒在心中有个这个清晰的印象。
但是敌人数倍于自己，且都是生力军。再这么打下去，凌寒可以断定，己方一定先力竭。
到底要怎么办，才能改变局势？她又看了眼城楼下的敌军，他们几乎已密密麻麻挤满了便道，至少有一千人。前锋部队正要架上云梯，往城楼攀爬。一旦云梯架上，城门就堪忧了。
就在这时，她忽的反应过来，自己为何看到他们，觉得有异样了。
她一把抓住身旁那士兵：“他们的衣服颜色，为什么不同？”
那士兵见她指着城楼下，奇道：“他们是五国联军，服色自然不同。快搬石块，不要废话。”
凌寒明白过来——虽然号称五国联军，但也是在大邺威压下仓促联军。如今士兵虽然混编，但还是保留原来国家的军服。
也许有机会！
凌寒猛的想到——若是一支训练有素的军队，此刻沉稳用兵，自然能将城门攻下。可他们是五国联军啊！难怪她觉得他们的势头似乎总是差了那么一点点，面对虎贲营的精悍，他们其实也心有余悸吧？
混编军啊！再也找不到比混编军配合更生疏的军队了！燕破岳有信心反攻，只怕也料定了这一点吧！
一个大胆的念头渐渐在她心中成形，她感觉到自己心跳加速，但同时又热血上涌！
她只在沙盘兵推里运用过战术策略，在实际两军交战，能成功吗？
她咽了口口水，湿润干涸的嗓子，看向身旁士兵：“谁在指挥战斗？”
“什么？”士兵没听清。
“哪、位、将、军、负、责、南、门、守、卫？”凌寒一字一句重复。
未料那士兵眼眶一红，居然掉下眼泪：“刘校尉已经战死了。”
凌寒恍然大悟，难怪如此，所以这里的士兵有些颓势，彼此配合也显得不太流畅，只因主将牺牲，无人直接下令了。
燕破岳那边，大概正战到最酣畅时吧，只怕已无暇顾及这边。
这一回，没有燕破岳，也没有杨潇。只有她自己了。
“那你们现下听谁的？”凌寒问。
士兵答道：“庞都尉。他便在城楼正中。”
凌寒拍拍他的肩膀：“辛苦你了。”士兵目瞪口呆，看她一溜烟小跑不见了。
城楼正中的攻防，比角落处更加激烈。凌寒小心翼翼躲过楼下的飞石，绕过疯狂往楼下射箭的士兵，一探头，便见一高大军官矗立在城垛间，怒目圆瞪，接连不断往下射箭。
“庞都尉！”她扯扯他的衣服。
那军官满眼迷茫的转头看着她：“你说什么？”
她只得凑到他耳边大吼：“这么打下去是不行的！”
庞都尉咬牙切齿，继续射箭：“别废话，敌人都要上来了！”转身对身旁诸人喝道：“射！加紧射！擂具快些！”
凌寒知道自己人微言轻，不能不搬出燕破岳了。
她抬手扯着他的大耳朵：“听着！我是燕将军亲兵阿布，他派我过来，告诉你守城方略！”
庞都尉又惊喜又疑惑，望着眼前小个子士兵，声音还跟娘们儿一样娇软，不由得问道：“当真？”
凌寒拿出腰间寒岳刀：“这是燕将军赐给我的。”
庞都尉虽不认得她，却认得这把刀。因为燕破岳拿过不同的刀，与这些下级军官演练。他这便信了七八成，喜道：“是寒岳刀！太好了！要怎么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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